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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司簿一听到秦公公的声音便狠狠哆嗦了两下,从头到尾都低着头,不敢看殿内任何一个人。
正值寒冬腊月,马司簿的头发却被冰冻成一络络的,乍然一进殿内,因殿内温暖如春,冻着头发的冰立刻便化下来,一滴滴化成水滴落到地上。
她的脸红肿紫胀着,道道血痕的边缘往外翻着发白的皮肉,眼睛浑浑浊浊充着血,连黑白都几乎不分明,看得人心里渗得慌。
马司簿张了张嘴,干涸的嘴唇立刻裂开了,渗出血丝。
“罪人马氏,见过皇上,皇后娘娘,淑妃娘娘。”马司簿的声音哑得像是破败的风箱,难以入耳。
“当日在承乾宫搜出来的生草乌,确实是出自奴婢之手,是奴婢给的贾甘贾公公。”马司簿道,“奴婢与钟粹宫素有来往,所做也皆是听钟粹宫淑妃娘娘的指使,但......奴婢也实在不很清楚那会儿淑妃娘娘那边要生草乌是要做什么,主子娘娘这么说,奴婢就找来生草乌这般做。”
淑妃不是什么会乖乖坐以待毙之人,她听到马司簿将事情和盘托出,竟也不见惊慌失措,只是脸又更白了几分。
“马司簿所言终归是口说无凭,”淑妃立刻道,“只随意找个人来便可构陷臣妾,故意让臣妾分身乏术。”
虞容璧正要说话,却被姜瑶月按下,她自己又笑道:“怎么,放在淑妃身上就是口说无凭,放在本宫身上就是证据确凿,淑妃也忒转进如风了些,哪有话都让你说完了的。”
说着姜瑶月便话锋一转,收敛进了脸上那皮笑肉不笑的冷笑,道:“本宫也来说上几句。淑妃知道本宫查生草乌查到了马司簿身上,自知终归是要东窗事发的,便干脆将计就计,先发制人,故意将钱充容逼来承乾宫,然后又急急带着薛采女赶来,唱完了一场戏,只是薛采女自己不知早成了那砧板上的鱼,要补完这场戏,她的命可也是少不了的。”
既然淑妃觉得口舌之间便能致人于死地,那么她便也来试一试,刀剑厉语是什么样的。
淑妃当然心有不甘,她依旧狡辩道:“怎能随随便便就听马氏信口雌黄......”
秦公公看看虞容璧,只见虞容璧凤眼一挑,自己就道:“好了,折腾了这么久,皇后也该累了。”
秦公公立刻便接着虞容璧的话道:“马氏家中只剩一个侄女相依为命,前些年她的侄女小芸也进了宫来,马氏一向对她颇为优待。奴才昨晚一同去拿下了小芸,并告诉给了马氏知晓,她是万万不敢再耍什么心眼儿的。”
秦公公顿了顿,又继续道:“皇上吩咐下来要办的事,奴才自然得是办得妥妥当当,不敢有一丝错漏,否则奴才还是趁早去掖庭局养老。”
待马司簿重新被人带下去,虞容璧才拿眼角余光冷冷撇了一眼施之柔,道:“不仅谋害皇嗣,还欲无中生有陷害皇后,淑妃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朕从来都不知施氏养出来的女儿这般有能耐。”
淑妃这才认清自己已然一败涂地,真真正正吓得面如死灰,她有几分摸透了虞容璧性格,知道事到如今再要狡辩只会更加惹恼虞容璧,愈发要坏事。
她也一向颇有些能屈能伸,急急朝虞容璧和姜瑶月磕了几个头,口中急言:“是臣妾一时鬼迷心窍,做下这般天打雷劈的事,臣妾也不知当初是怎么想的,但是一步走错步步错,臣妾只能继续用荒唐之事去掩盖那时犯的错。其实臣妾也一直活在担惊受怕之中,皇上与娘娘宽厚,反倒让臣妾有如当头棒喝,解脱出来。”
她本欲再说上几句,好让虞容璧对她怜惜几分,好歹有一些旧情,没想到虞容璧也不知听进去了几句,只一按额角,立刻便道:“淑妃施氏打入冷宫,降为更衣。”
淑妃的身子摇了摇,差点委顿在地。
见她朱唇轻启,似是还要再说些什么,姜瑶月朝她翻了个白眼,甚是嚣张,一边又在底下轻轻勾了勾虞容璧的衣袖。
“臣妾累了,便先让施更衣下去吧,早些回去她也好早些反思自个儿的错处。”
姜瑶月故意将“施更衣”三个字咬得极重,眼看着施之柔的脸色惨白还不够,白中更加透着青。
这还不够,施之柔将将要被带下去时,姜瑶月又拦到了她跟前。
姜瑶月皱了皱眉,端的是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她对施之柔道:“施更衣犯下的是大错,原本怎么罚都不为过的。倒是咱们皇上一向是重情之人,这是念着昔日恩情,才给了施更衣反省自己的机会。等去了冷宫,施更衣也千万不要自暴自弃,多想着皇上,时常念经祷告,这才是正道。”
口口声声的左一句“施更衣”,又一句“施更衣”,几欲将施之柔气得牙根紧咬,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发作出来。
施之柔不是蠢笨之人,已然到了如此境地,她也不会就这么破罐子破摔,倒不如先隐忍了下来,万一还有后路也未可知。
她可不是毫无根基的孤身一人,施家不会任由她吃这么个哑巴亏,蛰伏下来,再静等施家那边的动作才是。
眼看着施之柔被带下,姜瑶月这才慢慢踱回虞容璧身边。
虞容璧这会儿很是乖觉,立刻便让站了一殿的人尽数下去,还道:“朕要歇一会儿,等传午膳了再进来。”
等人都鱼贯而出,姜瑶月眼珠子一转,笑道:“皇上既然累了,那臣妾也回去了,不打扰皇上。”
说罢起身就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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