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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不死,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再有顾青本身就已是长生不死的存在,他就不为自己再增加烦恼了。
这么一看,顾青还是有些嫌弃《长生诀》的,幸运的是它不是没有优点——
书中七幅图在顾青脑海中一时间挥之不去,图中的符号仿佛是受到了某种牵引般,自动演化出更多玄而又玄的内容,这催生出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就像是顾青曾经沉入暴风雨下的海中,在感受其无可限量又变化无端的同时,自己心生出一份感悟般。
现在的感觉,就像当时那般奇妙。
这其实很难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像是在这个世界中有武学,更有武道。
武功有形,武道无形。
这其中的区别和关联,也不是三言两句就说得清的。
顾青现在已无暇多想,他放任自己沉浸到那种玄妙的感觉中。
石龙的小庄院在扬州城郊,他本身财富权势都有,因而这小庄院虽小,可周遭环境清幽,在小庄院外就是一片葱郁的树林。
林中并非是什么奇珍异树,只因常有人打理,而显得更加郁郁葱葱,便是树下也没有堆积多少树叶,当阳光从顶撒下时,斑驳的阳光,再偶有葱绿的树叶飘落,这使得树林中的景象虽不至于美轮美奂,可也是清秀宜人。
顾青本就是从这片树林穿羊肠小道而过,这会儿奇妙的感觉来了,他就停下了脚步。在他闭上眼睛后,身体缓缓飘到了半空中,到了最后他竟是凌空而坐,渐渐地他整个人似乎和周围林木,地,穿林而过的风等融和在了一起。
虫蚁行走声,芽草破土而出声,树叶舒展声,叶柄断落声……
夕阳西下,朝阳东升,乌云遮盖,细雨降落……
身体每一处都舒展开来,在自然中沉浮,从中来又回归到其中。
顾青已忘却了自身的存在,直到有一日落叶的声把他从沉沦中唤醒。
顾青伸手接住那片落叶,人与叶,在一刻仿佛永恒。
然后,下一刻顾青的脸就耷拉了下来。
他抖落落在他身上的几片落叶,再举目望去,他很确信他这次入定的时间并不止三两天,更甚者已超过了十天。
事实上,距离顾青顿悟已经过去了七七四十九天。
一个人再是内力高强,也不可能整整七七四十九天不吃不喝后还活着,而且还活的好好的,前所未有的好。可顾青就做到了,虽然他一点都为此骄傲。
顾青垂下眼帘,遮住眼中无尽的幽光,他觉得他需要做点什么来排解下心中的郁闷。
概。
这般的顾青就又临时改变了他要去兴城的计划,用祝长生的身份在江湖中行走起来。他本来想去挑战下江湖中成名已久的剑客,只刚出扬州,阴癸派门人就传来一个消息说碧秀心死了,而碧秀心的“娘家”慈航静斋上一任宗主,已在一个月前传位给了另一个弟子梵清惠。
顾青扬了扬眉。
说起来碧秀心原本是慈航静斋最被看好的圣女,就连梵清惠都要退她一射之地。只不过碧秀心和“邪王”石之轩相亲相爱,便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自己圣女的身份,还“还俗”嫁给了石之轩。两个人去了蜀地隐居,过上了神仙眷侣的日子,据说还生了个女儿。
当年这件事可是轰动一时。
正道把这两个人的结合,称为碧秀心“以身饲魔”,又称什么邪不胜正,反正是把碧秀心这个慈航静斋的圣女,自己动了春心的行为说的要多冠冕堂皇就有多冠冕堂皇,可把魔门给恶心得不轻。
这正道想找块遮羞布,有什么问题?
可他们何曾想过慈航静斋可是代表了佛道,通俗点来说慈航静斋是个尼姑庵,碧秀心再是圣女她也是个本该六根清净的尼姑。这尼姑动凡心,岂不是等于破了佛门戒律?结果嘞?
正道在拿这件事说事的时候,全然忘记了这一点。
事实上,不仅正道本末倒置,就连慈航静斋自己都“数典忘祖”——她们何曾做过尼姑打扮,又何尝做过尼姑的功课,守着尼姑改守的清规戒律?一个个都当自己是冰清玉洁的仙子来着。
顾青本身对慈航静斋有多少恶感先不说,就是阴癸派和慈航静斋绝对可以称得上不死不休的关系。
这该怎么说呢?
从“广义”上来讲,以慈航静斋为代表的所谓正道,尤其是佛门这一部分,他们不过是在东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成为了当权者巩固自己地位的门派而已。而魔门的两派六道,却是在这被罢黜的“百家”里,家本来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只不过是因为不受当权者待见,地位竟是一落千丈,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门派竟然还被打到魔门的一边,怎么叫人不痛惜。
说到底魔门想要的是想再度回归正统,而慈航静斋那边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自然就得跟阴癸派不死不休。
从“狭义”上来讲呢,慈航静斋和阴癸派都是女子领导的门派,两派间又因为所谓的“正邪对立”,进而导致纷争不断,私怨更是不少。便是慈航静斋和整个魔门,都还有碧秀心“以身饲魔”一事呢。
现在碧秀心不过“饲”了几年魔,就“牺牲”了,也不知道慈航静斋又会跳出来说什么呢。
若顾青没记错的话,慈航静斋还拥有着四奇书之一的《慈航剑典》吧?
那他既然连《长生诀》都涉猎过了,多一个《慈航剑典》不多,不是吗?
·
·
半月后,帝踏峰。
梵清惠已成为慈航静斋的新宗主一个半月,她自是知晓了师妹碧秀心的死讯,慈航静斋并没有张旗鼓地要为她祭奠,说到底从碧秀心叛出慈航静斋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慈航静斋的圣女,更何况她随后也听闻了“邪王”石之轩,从他们所隐居的地方离开,不知道去往了哪里。
这无疑是个很的隐患。
石之轩武功和心机哪一个都不缺,而且他更是身兼魔门中花间派和补天阁一派一道,此番他若是再度回归,不知道会牵连出多少不好控制的事。
另,梵清惠目前正面临着一件攸关她慈航静斋后继的重问题:
收徒。
作为宗主,收徒自是要千里挑一,慎之再慎的。
想到这儿,梵清惠不由地想起阴后祝玉妍。
祝玉妍有个嫡传弟子望舒,梵清惠自是再清楚不过的,据说祝玉妍已悉心教导她十数年,按理说慈航静斋这边不该落于阴癸派后面的。可她师父并不止她一个嫡传弟子,而且她慈航静斋又如何是阴癸派能比得上的,当年祝玉妍在收徒时,她慈航静斋还在忧心天下呢。
不过现在并不晚,慈航静斋的门人们近来已陆续挑选了几批根骨好,又有灵性的幼女到帝踏峰来,据说其中有一个天分尤其好。这些幼女都是从慈航静斋的信众家中挑选而来,她们对慈航静斋的忠心度自不必说,而她若要收徒,自是要看天分和悟性了。
梵清惠正打算亲自去看一看,不曾想刚踏出门,就见一个内门弟子急匆匆而来:“宗主,不好了!”
梵清惠微微蹙了蹙秀眉:“出了何事?”
内门弟子神情变得纠结起来,她不太好确定这件事到底算个怎么一回事,只道:“有外男混入了斋内。”
这确实是不得了的一件事。
外界虽是知道慈航静斋总斋在帝踏峰,可慈航静斋作为正道魁首,又在江湖上有无上美名,便是有人要来帝踏峰,那要么是送了正式的拜帖来,得到宗主的同意才能踏入,而且还得内门弟子领着入内方可,到底帝踏峰中的阵不是随便摆摆的;那便是有那胆子敢擅闯的,在没找到慈航静斋所在时,就已经被帝踏峰中的阵所困,便是侥幸脱困,巡山的弟子又岂是摆设?
现如今竟然有外人混入了斋内?!
梵清惠当下心中一沉,面上不露二色,对内门弟子道:“领我去。”
“是。”
等她们到了偏斋时,已有数个内门弟子严阵以待,而那被围在中央的是个有着丹凤眼的年轻男子,在他身后还护着几个被当做弟子候选人带到斋内的女童。
这情况怎么看怎么都让人摸不着头脑,梵清惠朗声道:“阁下为何擅闯我慈航静斋?”
“你说这儿是地尼所创的慈航静斋?以天下为己任的慈航静斋?”那年轻男子似是很惊讶,或者更应该是在梵清惠说出这里是慈航静斋前,他还不知道他擅闯的地界是属于慈航静斋的。
梵清惠心中各个念头闪过,转瞬间便道:“正是。”
她还没有继续往下说,那年轻男子便铿锵有力道:“我不信。”
梵清惠:“……”
“以匡扶天下为己任的慈航静斋,我是知晓且敬佩的。可这儿,怕是个拐卖幼童的贼窝罢!”他说着就用手中的剑指向其中一个内门弟子,“我亲眼看到她从一家农户中,拐带出一个幼童,她爷娘都哭得晕倒过去,我一路跟踪她而来,却不曾想你们竟是拐带过数十个幼童,实在是可恨至极!”
“莫不成你们还是打着慈航静斋的名义?”
梵清惠心中无名火起,但这脏水她慈航静斋是不收的,当下梵清惠便微微一笑,似是清者自清道:“不管阁下误会了我等什么,只现在外面天寒,幼者经不得夜风——”
梵清惠虽是年纪不轻,可慈航静斋的修行者们个个都是经得起考验的美人,再加上她气度非常好,这般不疾不徐的说出一番话来,就叫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信服于她。
那年轻男子神情都有所缓和,可就在下一刻一个幼童猛然间抱住年轻男子的小腿,扯着嫩嗓子哭了起来:“我想我阿娘,我想回家。”
年轻男子神色立马凛然起来,目光如利剑般射向梵清惠:“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梵清惠的神情也快绷不住了。
年轻男子又下定决定道:“我要去报官。”
他话一出,拦着他的内门弟子们就纷纷亮出手中的剑。
不知道这算不算不打自招?
好吧,在慈航静斋看来,她们这么做是为了维护她们慈航静斋的尊严,此人竟是这般折辱她们慈航静斋,如何能放他这么离去?
年轻男子也拔出了他手中的剑。
没什么好说的了,那就剑上见真章吧。
说来《慈航剑典》乃是地尼所创,看名字就知道这是剑法,而且能和从上古就有的《战神录》《长生诀》和《天魔策》,位列四奇书的位置,就可见它有多深奥绝妙。当然了,慈航静斋中也不是哪个弟子都能修行《慈航剑典》的,可能入得内门,那她们武功自该是不会弱的。
然而这好像没什么用,内门弟子接连败下阵来,最终就还得梵清惠这个宗主上。
对梵清惠来讲,她此时已断定对方是来她慈航静斋借机滋事的了。于是,在和那年轻男子对决前,梵清惠便道:“阁下既是来了我慈航静斋,不妨报上名来?”
“你到如今还自称是慈航静斋的弟子?”那年轻男子不答反这般道,“便是我刚入江湖,也知晓地尼的名,知晓慈航静斋中的门人皆是出家人。即便你狡辩说你们都是代发修行,那涂抹胭脂水粉这等破戒的行为,又该作何解释?”
“再者,你想知道我的名字也无妨,我名祝长生。”
梵清惠什么时候被这么折辱过,她脸色本就越发难看,现如今又听人家自报家门,她是没听说过什么祝长生,可她知道祝玉妍!“阴后祝玉妍是你什么人?”
跑到帝踏峰上来玩的顾青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谁”,挑起手中剑和梵清惠过起招来。
一决雌雄的时候到了。
咳。
至于这场比试的结果?
这般过了五天,阴癸派门人将死对头慈航静斋的最新消息传回给了掌门人祝玉妍。
“慈航静斋被当成了人贩子?”
“梵清惠被个无名小卒当成贼首打伤?”
“还出动了官府?”
能让阴后这般又是惊讶又是幸灾乐祸的事情实在太少,今天的事情绝对能算一件。为此,祝玉妍还怀疑了下事情的真实性,可门人信誓旦旦地保证这件事是真的,而且如今还有在江湖中传播开来的架势,毕竟那可是慈航静斋!
祝玉妍语带玩味道:“那无名小卒姓谁名谁?他既是让慈航静斋的宗主落了下乘,又如何会再是什么无名之辈?”
门人回道:“此人名祝长生。”
祝玉妍对这名字没多余的想法,只觉得它听起来格外顺耳。
作者有话要说: 碰瓷石龙√
碰瓷慈航静斋√
拿出你们的热情来嘛,猜猜有没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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