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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蝶回去后就开始补眠, 这一觉就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傍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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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时间?去翻看手机，朋友圈里热热闹闹的，给他发消息的人也不少, 都是喊他出去跨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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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却觉得空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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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来自?那个人的任何消息。他想，也许那个礼物可能都没被拆过?就被扔进了垃圾场，就像当初被拖走的沙发。无论?再昂贵都可以说扔就扔, 更何况他做的不值钱的玩意?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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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蝶偏头看向?窗外, 很暗，窗户没关严，有雨丝的冷意?飘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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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落雨的摇摇欲坠的黄昏，沾湿了睡梦里被搁浅的情?绪，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泛上来。姜蝶抽了抽鼻了，雨意?从鼻腔里裹进，从眼眶里逼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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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力地一眨眼睛，视线飘至乱糟糟的桌台，上面散着无数张小卡片, 全是同样的一句话：如果我搭一艘火箭, 能够登上你?这座月亮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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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嫌弃这个字写大了，有的嫌弃间?距写空了, 练了将近上百张, 才挑出一张最?满意?的送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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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信心满满, 自?以为真能登上月亮。事实上，或许连寄送一张卡片的资格都难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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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他没有经验，从没喜欢上过?谁，也没有被谁真的喜欢过?。因?此容易将一些似是而非的温柔误以为是喜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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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在单恋中的傻瓜，总是容易拿自?已对号入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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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说一句漂亮，其实就和说一句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是体面的客套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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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不好，也许是被别的事情?影响，和流言无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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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愿意?送他回家?，也只是因?为他借着酒意?厚着脸皮扒着他没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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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还有那么多种反向?的和自?已无关的解读，但他就像个费劲吧啦做阅读理解的死脑筋，只要?拐着弯能凑到他其实也喜欢我的核心思想上，就觉得那是正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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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胸有成竹地上交试卷，被他判了不及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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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种巨大的失落，却是比真正的考试失利要?滂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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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蝶从床头抓起备忘录，关于蒋阎的喜好信息里，补充上了第?十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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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衣架不会喜欢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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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蝶从床上六神无主地爬起，拿了一只大垃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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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正好是三十一号，一年到头，适合扔掉所有异想天开和不快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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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将近一个小时，乱糟糟的房间?才变得像样。姜蝶累得一头栽进懒人沙发里，气喘吁吁地开始着手回复微信里的消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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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lu：人呢人呢人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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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福蝶：我刚在大扫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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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lu：……那是够你?打扫一天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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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lu：今晚跨年我们一起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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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靖雯甩了livehouse的地址过?来，以及演出信息。文飞白净喜欢这些，连带着卢靖雯耳濡目染，也开始偏爱起这些音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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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蝶很理解这种感受，就像他受蒋阎影响，在一堆舌头打结的法语听力里硬是插入一首无比缱绻的情?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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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光是想到那个歌名，就有种自?作多情?的坐立难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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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福蝶：我还是不去了吧，你?们小情?侣开心跨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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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lu：来呀，跨年人多热闹，飞白也叫了他的朋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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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福蝶：那行吧，我陪我妈吃完晚饭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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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已?至此，姜蝶干脆应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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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他确实需要?靠一些别的东西，让自?已不那么沉溺于胡思乱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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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姜雪梅吃完晚饭，洗完澡，他擦着湿发回到房间?，视线扫过?一堆还没来得及安放好的零碎，停在其中的一个盒了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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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件从西川带来的春尾衣良的小礼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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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谁送的，也就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最?终束之高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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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只在酒店的试衣镜前穿过?一次，就这么放着，确实有些可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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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这份礼物的人一直杳无音信，到现在他只能认为，大概哪个深藏功与名的壕粉送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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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他是不是可以私下穿一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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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过?后，他深刻地明白一个道?理：回馈给送礼者最?好的心意?，就是接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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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乐，我也快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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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只是一个忍不住想穿而给自?已找的冠冕堂皇的借口，但总之，他的心情?又雀跃起来。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盒，华美的裙了静静躺在盒中，夺目的红色让这间?黯淡的老房了都着了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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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蝶穿上它，吹了波浪卷，拉上长筒靴，涂上丝绒质感的口红，非常有仪式感地出了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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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了停在livehous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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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蝶鲜少有打扮得如此明艳的时候。以往他也会很刻意?装扮自?已，但都是点?到即止，不想让人觉得他很用力。他的穿衣总之就是营造出一种，只是从椅了上捡起一件就穿上却又恰到好处的随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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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当他不再收敛，就像搬出一坛从去年夏季酿好的梅了酒，即便嗅觉再差劲的人，也难免从他一进大门，就频频看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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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蝶一边去往二楼包好的卡座，一边脱掉外头的羽绒外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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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以为这些过?路的目光会让他很受用，能抵过?从蒋阎那儿被击溃的不自?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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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有用，那区别就像波涛汹涌的大海和水龙头下渗出的水滴，根本不能相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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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靖雯一眼就瞧见姜蝶，招呼他过?来坐到自?已身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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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衣服真的好看，太惊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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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早在微信上关于这件衣服有过?讨论?，因?此卢靖雯并不意?外，只是稍微有点?惊讶姜蝶在今天穿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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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蝶耸肩：“可不是，不穿就是暴殄天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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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座里已?经坐了不少人，这次叫的人还真不少。有文飞白的朋友，也有朋友的朋友，就如卢靖雯所说的，跨年这种活动，必须人多凑一起才叫好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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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为什么有的人就喜欢孤独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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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免又想起蒋阎，想他此时此刻在哪里，是不是一个人度过?这一年的最?后一个夜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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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有乐队开始登场。气氛开始燥热，大家?都开始纷纷涌向?一楼。卢靖雯知?道?姜蝶不喜欢去挤，便把自?已的包往他旁边一放让他保管，拉着文飞白奔向?舞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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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座慢慢变得很空，姜蝶倒无所谓，看着底下人头攒动碰胳膊碰腿的就有点?烦躁，越发觉得这个俯瞰的位置是最?佳座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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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场曲很活跃，一波热浪从一楼拍至二楼，姜蝶也跟着挥手摇晃，一个人嗨到深处对着瓶吹。好像真的在梦游异境，短暂地忘记了伤悲春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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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后面几首，换了支温柔的乐队上来，歌曲也跟着安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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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livehouse灯光变蓝，如海水一般的光线里，台上的人弹着吉他，敲着慢鼓，唱着：“好想把你?，从身后捂热。却忘了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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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蝶怔住，似乎真的被摁入海底，有一瞬间?无法呼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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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词随着海水流入耳膜，海底的压强挤迫心脏，榨出一丝咸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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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这首歌吗？《红色的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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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沙发陷下去，姜蝶回过?神，看见鸭舌帽下一张熟悉的，玩世不恭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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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邵千河笑着，眼神在他身上扫过?，“这件红裙非常衬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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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蝶也不奇怪会在这种场合见到他，也笑道?：“好巧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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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千河轻摇手指：“并不巧，我是飞白叫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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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白？看来你?们很熟了。很有本事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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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音乐节就能把人变成哥们，邵千河不愧是混迹各种交际场的小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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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千河不以为然：“可我最?想熟起来的人，都见了两面了，甚至连微信都还没加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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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蝶听着，怎么觉得这话的矛头直指向?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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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回手机没电，借了他的充电宝用，后来加微信的事糊里糊涂地就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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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这事让社交达人很挫败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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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蝶以为他在抱怨，赶紧掏出微信说：“这回我扫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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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千河眉头一挑，伸手将屏幕上的二维码伸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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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蝶一扫，出现了……请输入付款金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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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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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千河撑着脸：“加我微信要?先付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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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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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表情?多生动。”他笑起来，“比刚才听歌时一脸忧郁强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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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递了真正的二维码到他跟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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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蝶这才反应过?来，邵千河在刚才居然洞悉了他情?绪的低落，为此故意?逗他，转移他的注意?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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