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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猗猗微微歪头,将脸颊紧紧贴在她的掌心,摩挲着聂小小指腹上的茧子,“小小,你可知你是这世上第一个真心待我的人。”
聂小小心生暖意,笑道:“你爹娘也是真心待你的。”
“不一样。”猗猗笑意中混杂了一丝凄色,她一直都是个孤儿,从未体会过被爹娘捧在手心里疼的温暖。
聂小小瞧见了她那丝凄色,料想猗猗的爹娘定是走得很早,所以她才会说那样的话。她心疼猗猗,伸臂将猗猗拥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以后……有我……”
“嗯。”猗猗含泪笑了,大王的死士可不能说走就走,除非是死。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腰间的小香囊,香囊中的小瓷瓶是她最后的一条生路。
那是她从死士修习的书库中偶然看见的秘法,只要炼蛊成功,她便可以假死如尸,待再醒来之时,世上便再无猗猗这个人。
同样的法子,也可以给聂小小用。
只有聂小小死了,镖局的信义二字便不会再成为她的枷锁。
到了那时,她与她便能逍遥天下,无拘无束地过自己的生活。
只是,那毕竟只是一个秘法,谁也没有真正练成过。就算练成了,到底有没有效用,她也不知,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把练成的蛊悄悄喂给金守疆,用他来做试蛊的活人。
“猗猗,答应我,不要胡来,你没有武功,不是他的对手。”聂小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猗猗方才的话没有说完,她就怕猗猗做什么傻事。
“我都听你的。”猗猗顺从地答道。
聂小小满心欢喜,扶住猗猗的双肩,微微拉开了她与她之间的距离,“我今天真的高兴……”
“我还差那么一点点。”猗猗一边说着,一边凑近了聂小小,在聂小小唇上啄了一口,笑道,“现下我也……唔……”
聂小小这一吻来得很急,猗猗都没来得及说完话,就被她堵住了唇边。
猗猗不单人生得白腻,就连唇也温软得酥人。
聂小小还是头一次这般主动地与人亲近,一吻之后,她甚至还有些羞涩,松开了猗猗,往后退开,低声道:“我只是想……试试……”
“试什么?”猗猗明知故问,凑近了聂小小的唇边,一边点吻,一边细声道,“试试看……到底是不是喜欢女子?还是试试看……小辣椒会不会突然辣起来?”说话间,她轻启唇瓣,轻轻地在聂小小唇瓣上咬了一口。
聂小小不禁打了个激灵,又羞又恼地捂着嘴巴看她,“你……竟然咬我?”
“嘶……”猗猗倒吸了一口气,佯作吃辣了的模样,一边扇一边笑道,“果然还是有辣味的。”
“我本以为你是个……”
“良家女子么?”
猗猗分明就是在挑衅,可挑衅的话语之中,又藏了一些真话,“若发现了我不是良家女子,小小可会嫌弃我?”
“你又说胡话。”聂小小捧住了她的双颊,一字一句地道,“猗猗很好,比世上很多人都好。”
“我也会做错事的。”猗猗唇角微扬,“到时候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人无完人,哪个人都会做错事的。”聂小小往前一凑,额头低着猗猗的额头,“别怕,你做错了,我便陪你一起改,或者一起弥补,以后……”
“以后怎的?”猗猗紧张地问道。
“以后我们两个……要相惜相爱一辈子。”
聂小小从未想过自己也能说这样的情话,她说完之后更显羞赧,却被猗猗一口狠狠吻住,将所有的情话都变作了唇舌间的温存,把今日的时光变成了他日最美好的回忆。
聂小小的身子在猗猗的调养下,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金守疆修筑栈道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是穿谷而过凿穿最后的山壁,架设飞跨山涧的铁桥,还是继续沿着山势往下修筑,最后绕过眼前的龙首山,直达大漠?
一个虽然危险,却能在最短时间内修好,一个虽然安全,却需要耗费数年的工期。
金守疆写过好几封书信回骊都,请狼帅定夺,狼帅却从未回过一封书信。纠结了几日后,金守疆决定先同时动工,慢虽慢些,就当等待狼帅的最后定夺。
入秋之后,聂小小的身子已经恢复得大好,甚至偶尔也会佩戴金铃妆盒中的饰物。
金守疆看在眼里,不禁暗暗生奇。
看来,猗猗确实把她医得很好。
金守疆好几次想要主动与聂小小说话,都被猗猗赔笑着打发了。金守疆在夜里抱着空枕想了想,若是猗猗真能医好聂小小,他独守空房几日也算值得。好在猗猗偶尔也会把小小姐抱来给他瞧瞧,金守疆把这个小娃儿抱在怀中,很是高兴,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做金铃铛。
是的,金守疆后来的日子中,不论是孙女还是曾孙女,他只给她们取一样的名字。
最初是觉得喜欢,后来是觉得愧悔,只是这些都是后话了。
猗猗凭着医治聂小小的理由,每次去山里采药的次数也变得多了起来,一是可以借机把栈道的走向悄悄画下来,二是可以多找些毒虫炼蛊。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聂小小养得大好,自然就不能总在房中休息。
这日,她拿着牵丝铃在庭中练了几招,只觉喘得有些厉害。她哑然笑笑,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只觉比前几日又圆润了些。
猗猗的那些汤药,哪个都是补的,聂小小摇摇头,怕是不能再这样由着她继续补了。
这日猗猗回来得比往日晚些,心情却比往日还要好。
她照例送了汤药来,才进房间,便瞧见聂小小皱起了眉头,“我今日不想喝这个。”
猗猗含笑放下汤药,“那姐姐想喝什么,我给你去熬。”
“你来。”聂小小对着她招了招手。
猗猗微笑着走了过去,坐到她的身边,“姐姐藏了什么好东西?”余光往聂小小背后一看,她后面的被子鼓着一个小包。
聂小小得意地拿了出来,原是她拿藤球与长绳做的牵丝铃,她递给了猗猗,“不是说好的,你教我诗文,我教你牵丝铃。”
“今天学?”
“嗯。”
“可是姐姐,我今天真的好累。”
“那明日?”
猗猗点头,“好,明日。”
聂小小心疼地轻抚她的后脑,“你呀,每日都往山里跑,我很担心你,万一山中遇到什么野兽……”
“这一带的野兽都被将军带人打得差不多了,没被打死的,都拖家带口的跑了,不会有野兽的。”猗猗想到那几个馋肉的糙汉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提他。”聂小小不喜欢关于金守疆的一切。
猗猗笑道:“好,不提他,免得我这儿没有蜜饯,给姐姐解解酸。”
“谁酸他了?”
“我酸。”
猗猗顺势躺倒在聂小小的膝上,指了指床边上的摇篮,“我也酸她。”
聂小小哑然失笑,“你连铃铛都酸?”
“对,都酸。”猗猗干脆回答。
“若是……这样呢?”
“门……”
猗猗觉察了聂小小的意图,连忙提醒。
“今晚……留下陪我,别去隔壁睡了,可好?”
“我好像嗅到了小辣椒的辣味。”
聂小小笑道:“你就说,你陪不陪?”
“陪……怎么舍得不陪?”猗猗蹭了一下聂小小的鼻尖,坐了起来,“等我回来。”
“外面已经黑了,你还要去哪里?”聂小小问道。
猗猗故意叹了一声,“将军最近虚火太旺,我答应了他,给他送碗去火的汤药。”
聂小小突然牵住了她的手,“不准去。”
“我保证回来。”猗猗柔声道,“保证,好不好?”
“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金守疆。”聂小小知道这男人到底打什么主意。
猗猗低声道:“我今日来了月事,将军多少会顾忌的。”
聂小小这才松了手,“那……快些回来,不然我带着牵丝铃去收拾他。”
“好。”猗猗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又对聂小小深深地笑了一下,这才舍得离开。
聂小小在房中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猗猗回来,她很是担心,万一金守疆憋了大半年的火一下子没忍住,遭罪的只会是猗猗。
她越想越不安,甚至还厌恶金守疆,生怕他又染指猗猗,便索性拿了牵丝铃,披了大氅离开了房间。
“大夫人,天已经黑了,您要去哪里?”
“看好铃铛,我去去就回。”
聂小小淡淡地扔下这句话,便匆匆朝着金守疆的小院去了。
石城多以砖石砌成,所以入夜之后,夜色与石头的黝黑色融在了一起,更显昏暗。因为金守疆就是秘密在此修筑栈道,所以才想让这座石城不会轻易被人发现,所以当初用来修葺石城的石料大多都是黑石。
“噌!”
聂小小走镖多年,入夜之后最是机敏,当听见了这声响声,便循声望去。
一条黑影飞快地沿着墙头掠过,常人一般只会以为是野猫或是乌鸦,可在聂小小看来,那绝对是不速之客。
她压着脚步,悄悄地掠至墙边,附耳听着墙的另一边的动静。
聂小小虽然经常在房中休养,可偶尔也会让猗猗牵着出来走走,所以她记得墙的另一边是杂物石室,一些用烂的兵刃或者工具都扔在这里,等着送去东临城找工匠修补完又送回来。所以,这里面向来是又脏又乱,晚上是不会有人来的。
“你往汤药里加了什么?”
“毒、药。”
聂小小一脸震惊,并不是因为听见“毒、药”二字,而是因为说这两个字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最在乎的猗猗。
“栈道尚未修完,金守疆这个时候还死不得!”
“我已绘制得差不多,大王那边已经可以交代。”
“猗猗,但凡有私心的死士,只有死路一条。”
“我比任何人都知道,死字怎么写。”
“……”
“金守疆不死,我脱不了身,便无法把大王要的图送回去。”
“你可以给我。”
“给了你,我还能活么?”
“猗猗,你好像变了。”
“该我的功,我就要领,旁人想都别想。”
这是聂小小从未听过的猗猗声音,没有温婉,没有温柔,有的只有霜雪一样的冷漠。
聂小小震惊无比地木立在墙下。
后来猗猗与那人又说了什么,她已听不进去了,猗猗与那人是何时分开的,聂小小也记不得了。
异族死士,她竟是异族死士。
那她对她说的那些话,有过的那些浓情蜜意,到底是几分真,几分假?
还能信她相惜相守一辈子么?
还敢带着铃铛跟着她一起走么?
她……真的爱她么?
聂小小颓然坐倒在地,很快地余光中便出现了一抹光亮,只见猗猗提着灯笼,缓缓地走了过来。
黑暗一寸一寸地被灯笼的光亮吞噬,猗猗还是一如既往地对着她温婉微笑,朝着她温柔地伸出手来,“不是说了,等我回来么?怎的在这里摔倒了?”
聂小小怔然看着她伸出的手,迟疑地不敢去牵。
她想忍住内心的害怕,想表现得镇静些,可偏偏地,她从来都不是脸上藏得住情绪的人,她知道她根本瞒不住猗猗。
猗猗轻叹一声,上前温柔地将她扶起。
“放开我。”聂小小挣开了猗猗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背心贴在了墙壁上,“你……这样装下去,还有什么意思?”说着,只觉心口一酸,眼泪便涌出了眼眶,沿着脸颊滴了下来。
猗猗苦涩地笑笑,“是真,是假,小小你真的分不出来么?”
“你别问我!”聂小小捂住双耳,猛烈地摇头。
猗猗忍泪看她,伸手覆上她的手背,温声笑道:“过了今夜,你就自由了。”说着,她低下了头去,“我对你说的话……”她忍下了原本想说的,换成了另外一句,“都是……假话……”眼泪滴落,猗猗忽然狠狠地猛推了一掌聂小小,将她推得撞在了坚硬的墙上。
猗猗放声大笑,“哈哈,你们两个都被我玩弄于鼓掌之间,真是傻子凑成了一家,活该你以后要当寡妇!”她刻意念重了“寡妇”两个字,落入聂小小耳中,倘若聂小小愿意相信她最后一次,她想,聂小小应该能明白另外一层意思。
“贱人!”金守疆的声音突然响起,聂小小这才发现猗猗身后出现了金守疆。
此时的他脸色铁青,嘴角还残有血沫,他颤抖地握着金枪,指挥着兵将们将猗猗围住,说完那句话,不禁又捂着嘴猛烈地咳了起来。
“拿下!”
“金守疆看看被你冷落多时的妻子吧,美色当前,你与我欢好之时,可还记得你家小小正在为你辛苦怀胎?”
“住嘴!”
“我是贱人,你呢?你又算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居然还是写出来了,还有一章番外写完这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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