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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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键以为自己在之前的那一番警告,总会叫老四忌惮点,至少顾忌一点脸面,要宠人就自己关上房门再去宠,到时他这个又做父亲又做皇上的,自然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他的手还真没那么长,能管到儿子的后宅里去。
后来,他听见那个老四媳妇怀孕了,也着实高兴了好一会,想着老四虽然看起来恨他,但也总算听他的话,也比他其他兄弟有用。
祁键老了,心便开始软起来了,想要和普通人一般享受天伦之乐了,再不如以前的铁石心肠。面对老四,他现在更是充满了愧疚之感。
当时听到那个消息,他还觉着欣慰,想着就这样吧,他爱宠谁宠谁,有个后就罢。
可谁知他还没想通多久,这镇安王府里又传出消息来了——一个乡野村夫竟敢在镇安王面前欺负怀了身孕的镇安王妃,而镇安王居然无动于衷!
再一查,好,那个乡野村夫还是那个什么温若瑾的爷爷!
这是怎样歹毒的心思啊,居然去招惹怀了孕的女子,老四居然还任之由之。幸亏他还派去了个孙嬷嬷,不然,这孩子什么时候没了都不可知。
由此可见,这个温若瑾对老四的影响不可谓不深,甚至将对方看得比自己的子嗣还重要。
祁键坐不住了,他要亲眼看看老四对这个男宠到底有多看重,因此下了那道旨意。
叶生收到圣旨时,正在和自家爷爷学习草药医理。
系统告诉他,这是个保命技能,并且能受用一生,反正闲着没事也是没事,他还能有个消遣,因此这几日他学得格外认真。
宫里来的人还是那小太监苏利,一张红唇笑开,说不出的妖娆韵味,却不会让人反感,叶生甚至还隐隐有些喜欢他。
对方的态度很好,手里的拂尘被他挽着,弯腰与他说,“温公子,皇上想见您。”
皇上?祁莫寒的父亲见他做什么?叶生满脸疑惑。
倒是温德越偷偷塞了个东西在他手心里,用只有他俩才听得见的话说,“遇到危险了就吹这个,爷爷听得到。”
“嗯。”叶生将那个小小的,圆柱形的东西塞进了衣袖里,看模样,似乎又是一个玉哨。
“温公子。”苏利见他磨蹭,忍不住催了,“您放心吧,皇上只是单纯得想见见您,没有别的意思。”
“好。”叶生与他朝外走去,“苏公公,走吧。”
温德越闻言,却是毫不掩饰得朝天一个大白眼,转身走了。这种小太监的话,也就他那个傻呆呆的孙子会信。
待叶生与苏利上了马车,已经吓得脸都惨白的碧桃,急急忙忙就差人去寻了祁莫寒,只期望自家少爷在宫里吃苦头。
那样娇身惯养的少爷,吃一点点苦,她都不忍心。
马车行得不快也不慢,就叶生一人坐着,不安得时不时就撩开车帘看看外面,车外人来人往,各有姿态。
[你且放宽心,]系统说,[要是受刑了,我也能给你降低痛觉,没事。]
[我就是紧张。]叶生回答。
很奇怪,他并没有多害怕,好像心里已经有底气,自己不会受伤,又或者自信祁莫寒一定会来救他。
车行到了宫门口,要是一般别的被宣进宫来的人,那肯定早会有软轿备好。但叶生没有,他也不介意,就跟在苏利后面走。
苏利瞧他的形态举止,暗叹分明就是一个有良好家教的世家公子,没有半分的粗野之气,这自进宫来,看起来也从容不迫。
两人走在宫里的林荫小路上,叶生只低头看脚底下的石子路。
“苏公公这是去哪儿?”前面有人在说话,音调低沉,有些熟悉。
叶生抬头,正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唇边一抹笑意。对方今日一身淡青色的绸缎锦衣,玉冠高束,身姿挺拔,宛若松竹。
“原来是六皇子啊。”苏利弯腰给对方行了个礼,然后指指身后的叶生,笑道,“奴才正替圣上办事回来呢。”
“哦?这是哪位?”祁尧梁眼睛黏在苏利身后的叶生身上,一动不动。
还说不认识呢,前几日也不知是谁要将京城搅个天翻地覆。苏利暗暗诽腹,那轰动半个京城的寻人事件他可也略有耳闻呢。
忽略对方的眼神,苏利说,“这便是镇安王府里的心上人儿了。”
“苏公公,莫让皇上就等吧。”那刺眼的目光让叶生浑身不自在,因为剧情,他一直有些避讳对方,巴不得从来没见过才好。
“那六皇子,奴才们就先告退了?”
“嗯,去吧。”祁尧梁点点头。
等苏利和叶生的身影被小路边伸出来的枝丫遮了身影后,祁尧梁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消失,眸色变得深沉。
父皇召小瑾做什么?是谁要害小瑾……往这个方向想想,脑子里瞬间就出现了苏清婉那个又蠢又毒的女人的脸。
祁尧梁不太放心,便一同跟着往御书房走去。
再说叶生。
走了两刻钟不到,终于走到了皇帝所在的御书房。金碧辉煌,琉璃瓦砖,整一条走廊,每隔两米就有个宫女,望不尽头。
很气派辉煌,也令人压抑。
“温公子,奴才就只能送您到这儿了。”苏利停在了御书房的门槛外。
“麻烦公公了。”叶生冲他点了点头,态度不卑不吭。
苏利很喜欢他,但碍于里面的九五之尊,他只道,“不麻烦,能来接温公子也是奴才的荣幸。”
叶生独自一人进了殿里,旁边依旧有不少伺候的宫女太监候着,穿着统一的服饰,面无表情,宛如傀儡,叶生自然而然得忽视他们,朝上面看去。
正中央的高位上正坐着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
即使头发花白,但目光依然锐利如鹰隼,看人的时候,叶生有一种已经被他看穿的错觉。
见上面的人一直盯着自己看,叶生犹豫了会,还是跪在地上行了礼,“草民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磕得有些僵硬,除了小时候第一次见先皇的时候,他还真没有行过这么大的礼。
“你就是温若瑾?”祁键没有叫叶生起来,只是打量着他。
原以为只是个谄媚功利之人,却不想气质看起来如此纯净,摆明就不是那种以色侍人的。
这点儿眼力,祁键自认为还是有的。
“是草民。”叶生直起腰来,与祁键对视,没有半分露怯——
他是真的不认为祁键有什么可怕的,还不如荆玉带给他的冲击感来得强烈。
原本的紧张感,似乎也已经没有了。
“你和老四是什么关系?”确认了这不是个以色侍人的,祁键就好奇他真正的身份了。
问他和祁莫寒什么关系?叶生皱眉,这要他怎么说。嘴里转了好几个关系,他还是沉默了。
“不说?”祁键也不生气,“看你这样子,是对老四无意了?”
叶生还是闷葫芦一般不说话。
系统告诉他,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一切等祁莫寒来救场。
也多亏了祁键今日的心情不错,看他也觉着有趣,还算是有点耐心,又自言自语道,“虽然你可能对老四无意,但老四可算是栽在你身上了,朕也不想和自己儿子过不去,只是老四媳妇怀孕了,你在王府里待着,容易碍她的眼。”
叶生抿唇,本来平静无澜的心开始窜起一点火苗。
他碍苏清婉的眼?那他还嫌苏清婉碍眼呢。
似乎看出了他的不服气,祁键又说,“你一个男人,又不能给老四生孩子,也带不出去,老四媳妇虽然不得老四的喜欢,但总归名正言顺,如今她有身孕,你就不能给她气受。”
叶生垂在两侧的手已经紧握了,他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委屈?不仅跪得膝盖生疼,还要这样任凭人嫌弃说教。
“那皇上想如何?”
“你搬出王府去。”祁键不紧不慢得拿起另一边的纸,看了一眼后道,“和你那个爷爷一起,随便去一处老四的宅子。直到老四媳妇的孩子生下来。”
[啊啊啊啊啊!系统,我好气啊!]
[气的话,就别忍着。]系统突然觉得这是个好现象。以往的叶生要是碰到这情况,或许只会哭,但他现在会吼它,会发脾气。
只有生气了,才会想反击。
[你说真的?]叶生突然又怂了,[我不会被罚吧?]
[没事,有我呢。]
[好,你说的。]系统的话突然让叶生有了底气。
这段对话只是转瞬即逝,叶生回到现实中来,冲祁键说,“凭什么要我搬出去?”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在祁键充满压迫的眼神下,挺直了背脊。
“凭什么?凭朕是皇帝!”祁键猛地一拍桌子,发出极响的“啪”的一声,震得上面的笔墨纸砚都震了震。
殿内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叶生突然有些后怕,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硬着头皮继续说,“有本事,你让祁莫寒自己来找我,他要是嫌我碍眼睛,要我搬出去,那我二话不说,立马就搬。”
“反了天了你!”
祁键被气了个仰倒,指着叶生,却也只能说出这句话。这么多年了,他还真是第一次被人这样顶撞。就是老四,也只敢在心里恨他,明面上哪敢这么和他说话。
叶生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他就看不惯对方一脸的老四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还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来侮辱他,简直孰不可忍!
显赫的家世,裴亦宁的无限宠溺,这让叶生自在惯了,这样的人,一点点刺在眼里,都会被无限放大。
“你也不看看到底是不是我粘着祁莫寒不肯走,当真以为你们祁家人高贵了!你去问问你们老四,是我不肯搬走,还是他求着我不让我搬的!”
天,这哪来的毛头小子,敢这么和皇上说话。别说底下的宫女太监头低得更低了,就连在祁键身边的魏和贤,都开始战战兢兢。
“你、你放肆!”祁键已经站起来了,喘息声在静谧的大殿里十分明显,“来人啊!来人啊!给我拉出去打!狠狠地打!”
他气得语无伦次。
就算一开始看起来如何和颜悦色,一旦被侵犯了威严,他便会揭开表面那层好说话的皮。
外面的人速度很快,立马就进来了两个拿着板子的人,叶生目测那板子的厚度,觉得自己撑不过二十下就要死。
如果对方下死手的话。
[系统,你能保证我不被打死吗……]叶生已经被人按住了。
[好像、是不能的。]
板子已经高高抬起了。
“住手——”祁尧梁从殿外闯进来。
而那行刑的人已经被另一人踹飞,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祁莫寒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脑袋空白,顾不得忌讳什么,只想着先救下叶生再说。
压着叶生的两人,拿着板子的两人,俱被或甩或踹,在地上爬不起来。解决了这些,他才将叶生扶起来,好生的从头到尾看了个遍,这才将喉咙口的心放回了原位。
“你怎么这么傻的?他们叫你来你就来?就不能等我回来再说?”确定没事了,祁莫寒才没好气得说。
他是从郊外赶过来的,额上还有细密的汗,可见刚刚是有多急。
但叶生也委屈啊,现在听到祁莫寒不仅没有安慰他,还用这么凶的口气和他说话,就忍不住红着眼睛瞪他,“你说得倒是轻松,皇上召见!是我说不见就不见的吗?你是不是也觉着我碍眼……”
“哪个嫌你碍眼了。”祁莫寒一看他这模样就没辙,知道刚刚说话有些冲,叹口气,将他搂进怀里,“好了,我错了好不好?都怪我,是我不好,是我没用护不住你……等等,你说“也”?”
叶生还气着呢,撇过头没理他。
祁尧梁见不惯他们这亲热的模样,当即就出言讥讽,“四皇兄难不成还装作不知道?这镇安王府里,还有谁能看小瑾碍眼的?”
祁莫寒刚刚只是顺口了,想也知道是谁,要不是祁尧梁,府里那女人能整那么多幺蛾子?他不甘示弱,“六皇弟未免管得宽了些,说起来,这还都拜皇弟所赐。”
“皇兄说的这是什么话……?”
“皇弟自己心里清楚……”
“……”
“……”
“好了!”祁键看了两个儿子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得战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出声了,“两个皇子,为了个男人在御书房里大吵起来,你们还要不要脸了?朕还没死呢!”
“儿臣知罪。”
异口同声。
祁键一个深呼吸,确定自己不会被气死后才道,“朕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真该让外面那些人也来看看你们这般的妇人行径!看他们还敢不敢说你们凛若冰霜,温润如玉!”
“居然敢在御书房里吵架。”
似乎是对这个行为及其不满,他又重复了一遍。
“父皇恕罪。”
又是一同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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