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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飘着雪,天空是白茫茫的一片,宾客从宴会厅入口进来,大衣上抖落一些雪花。
悠扬的大提琴音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缓缓流淌,舞池内,盛装打扮的男女随着音乐跳舞。
他自己也穿着一身银灰色正装,正站在一处桌前,手里端着一杯红酒,与对面的一位客人谈笑着。
好像是聊到什么有趣的话题,两人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他朝对方举了举高脚杯,正准备喝,突然手腕被扣住。
酒杯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引得周围的眼睛纷纷朝这里看。
他顺着自己手腕,看到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再顺着那只手,看到手的主人,不禁皱起眉头,压低声音斥问:“修泽,你做什么?”
“我与老师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谈,失陪。”
修泽看都不看他一眼,向大家赔罪后就拉着他离开。
穿过宴会厅,来到旋转楼梯,男人一路拖着他上了三楼,来到总统套房门前,一脚踢开门,拽着他手腕将他丢在屋子中间的大床上。
大床很柔软,可是他被扔在床上的瞬间,眼前还是一阵眩晕。
头顶的水晶灯很大,房间里每个角落都被照得明亮,只有他所在的地方,被身前的男人挡住了所有的光。
“你喜欢她?”
谁?他喜欢谁?
刚才和她聊天的那个女人?不不,他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喜欢什么?
“你喜欢她是不是?”
没有得到答案,男人又问了一遍。
分明是美丽得令人心动的脸,在阴影下却显得阴鸷可怖。
他挣扎,手腕被绑住,他别开脸,下颌被捏住强制拧过去望向对方的脸。
男人眸中涌动着冷光,在后面几秒内暗欲翻涌成海,伴随着的还有一些别的可怕的事情。
梦里的他,分明那么那么的喜欢修泽,却死咬着唇一句话也不说,任由对方发泄,任由汗水混着泪水打湿床单,直到全身脱力,无力的浸泡在棉被里。
醒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中午还是下午,外面天晴得正好,阳光落在树梢上,又在地上留下点点光斑。
梦里的场景,是前世真实发生过的。
房间里,梦里的气息好像还未消散。
他像梦里一样,口干舌燥,喉咙哑疼,浑身疲倦,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轻轻一动,某个地方疼得像是受过十种酷刑。
身上换了一套睡衣,身体被清理过了,手背上连着冰冷的针管,头顶挂着葡萄糖针水,输液的手下方垫着一个热水袋。
梦里的人,就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望着他这一侧。
因为逆着光,男人脸上是一片阴影,乔越不知道修泽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他此刻是在看着自己,还是只是在发呆。
他看着天花板良久,望向背对窗子,逆光而坐的男人。
“修泽,我不喜欢她。”
他口中是干的,因此说出口的声音沙哑无比。
没头没尾的话,他像是梦还没有醒,又像是人生中第一次如此清醒。
“我没有喜欢过别的任何人。”
重生回来的他曾经试想过很多次,那一场未完的宴会上,他不应该丢下修泽一个人跑去和别人聊天,哪怕他们坐一张桌子上不说话大眼瞪小眼发呆也好。
修泽吃醋的时候他不应该沉默,不应该任由修泽误会。
如果,他那时就将这句话说出口,那么他和修泽之间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误会,他们最后,也不会发展成只能凭借契约来维系的关系。
也许,他们前世就可以像这辈子一样幸福。
“我只……喜欢过你。”
后面一句话几乎沙哑的连他自己都听不见,但修泽听见了,或者说,读他的唇语读懂了。
修泽说道:“我知道。”
“我说的不止这一世,还有前世。”
说完这句话以后,房间内是一阵长久的沉寂。
窗外风吹动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有黄鹂在枝头鸣啼,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汽车在马路上飞驰的声音。
这一切传到两人耳畔像是电视按了静音键。
像是过了一场电影的时间那么久,修泽才重新换了一个姿势,淡淡地道:“嗯。”
他望着修泽,等待他后面的话,然而“嗯”了这一声以后,修泽便没有再开口。
年少的修泽和成年后的修泽变化很大。
年少的修泽很乖,很安静,会害羞,耳朵尖会红。他会示弱,会撒娇,眼睛清澈,笑容明亮,有时会眼眶发红,会小心翼翼的说我担心你,毫不掩饰心中的担忧与关心,以及吃醋。
而成年后的修泽,仿佛失去了人类该有的所有情绪,又好像所有的情绪都被他用层层假面遮住,一丝一毫都透不出来。
他的表情总是很淡,淡得好似对这个世界漠不关心,他长睫下的眼瞳又太深沉,让他始终无法看透。
前世修泽总说他不懂他,其实,不是他不愿意去看懂他,而是他根本看不懂他。
就像从昨天到今天,他知道修泽生气,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就像现在,长久沉寂后的那一声“嗯”,他也不懂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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