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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值当的农田在他爸去世的时候,被村长软硬兼施哄骗了过去。

“反正家里没有能种地的人了,交给村长,帮你家种,等分粮食的时候,给你送几口袋。”

“放着吧,村长不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有收成一定分给你。”

男人尖酸刻薄的嘴脸着实让人讨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却让人没有办法。

谁不知道村里的东西到了他手里,就没有再吐出来过的。

这块地,也只能白白换出去。

至于收成,到那个时候,翻脸不认账的事他干的不是一次两次了。

在屋里的时间,他都在盘算,这后事该怎么办。

这一次,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抵押了,但不管如何,还是要找他试试。

少年收拾好老人躺的床铺,拉平最后一丝褶皱才出门,照例上好锁,对着空无一物的屋子说一句:“奶,我出门了。”

毫无声响,只余回音。

转身走向昏暗。

等他找来村长一家帮忙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多,太阳下山早,天早已黑的差不多了,加上没什么照明工具,只能黑灯瞎火的忙活。

村长儿子一踏进屋子就嚷嚷要回去:“这什么破屋子,有个屁用,送给我我都不要。”

黑暗中的项栾城耳朵一动,听出了画外音,这次他们要的是这个房子啊。

也行,总归是有点要的东西。

老村长倒是没进屋,绕着一个不大的三间小平房走了一圈,踱着步子沉思。

他撵着胡子,想了很久才开口:“你看这天也黑喽,今晚也忙不出什么东西,要不这么着,明天一早,我召集村里的壮丁看看有没有人想要帮忙。”

不过是嫌弃屋子太破旧了,不愿意收,变着法的‘拍卖’,不知道有没有人情愿留。

“小心点啊,以后这老项家就靠你一个人了。”

说完不带多停留的和他那蠢笨儿子走了,一路说笑不断。

漆黑夜色下,那个少年坐在门口,背靠生死,无声无息。

明月当空,疏影横斜,忽起北风,到了后半夜竟下起了雪。

一点点的雪花片飘在半空,悠扬落下,却是带着这一个寒冬的凉意而来。

听说那是一场几年难得一见的大雪,朔风凛冽,刺骨的疼。

而那一晚,项栾城就这样在这生活十几年的老屋子前坐了整一宿,没有合眼。

看不见前程,没有后路,甚至不见活路。

等第二天早上人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冻僵了,裹在被子里用热水灌,温了半天才有些回温。

第二天一起床,宋浅就听见他爸扯着嗓子告诉董成梅:“项家那老太太死了。”

“死了?他们家老头子是不是也前不久刚走的?”董成梅拿着竹扫帚在院子中间扫地。

“就他们家,一年死了三个人,这小子还活着。”宋志进自顾又加上一句:“要不怎么说那小崽子命硬的呢。”

董成梅停下动作,问的小心:“那要不要去瞅瞅,上回就没去。”

宋志进把烟斗里的烟灰倒出来,用脚踩几下,等紧实了才抬头:“看什么看,晦气!我不去,要去你去。”

“让天赐也别去。你带另外两个看看就回来。”

宋清早些年得过项家老爷子送的鱼,去的积极。宋浅和她麻利换上袄子,吃完早饭就跟着出了门。

院子因为一大早就被清扫过,看不出多少下过的痕迹,再加上匆忙,宋浅在踏出院子的那一刻,被眼前一片苍茫白色惊吓到了。

万物被一层白雪覆盖,所见之处别无他色,因为放了假,万籁俱寂,听不见人们早起的忙碌声。

宋志进双手插袖,皱着眉头:“这雪太大了,等下午化一点再去。”

董成梅点点头,又关上院门。

他板着脸指挥俩姐妹:“去写作业吧,下午去再叫你们。”

宋清不着不急回了屋,她什么时候看无所谓,反正都是最后一面。

倒是宋清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只想往外跑,却畏于宋志进的武力不敢出门。

踱着步子在小房间里转圈圈,她很着急,因为她太清楚,她等的那场雪来了。

小说中,项栾城的奶奶死在了那年的第一场雪前,为了棺椁,他把房子交出去还不够,那户人家竟然还想让他加几条鱼,为此差点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他的冷漠残暴从不是一夜长大,背后更多是血淋淋伤口下盐渍般砺人的苦痛与仇恨。

而真正出现黑化的转折点,就是今天。

外面晴光潋滟,一点看不出昨晚下过雪的痕迹,到下午路上的雪也没化多少,都知道盐可以化雪,实在没有几家富裕到洒一整个庄子。

吃了饭的董成梅带着俩女儿去项家,一路上脚印错杂,黑黝黝的土隐在白花花的雪下变得潮湿又厚重。

越走近越能看见平常空无一人的项家小屋前黑压压站了一群人,七嘴八舌讨论着。

董成梅来得迟,站在人群最外边,侧着耳朵听妇人们叽里呱啦。

宋浅猫着身子,从外围挤了进去。

正对着大门的地方没见到项栾城,她又向其他屋走去,在北方无窗的房间里看见小木床上鼓起的小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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