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归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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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笑的勉强：“我讨厌她还来不及呢。”他指着额间那道疤，“看到没，拜她所赐。”简直永生难忘。

然而燕廷誉也清楚的记得，晋王曾经为救彩阁，被舆厢砸成重伤，此刻所言不过是在欲盖弥彰：“彩阁，她会选择她想选择的生活。”

晋王微微叹息：“也许三哥是想借着蔺氏肚子里的孩子，将表姐永远困在宫里。你也明白三哥的身子向来不好，若是如他所愿，得了太子。表姐日后定会成为皇太后，孩子那么小，总要有人从旁撑住皇权。”

燕廷誉的声音透着一丝杀机：“所以呢……如果让你从旁辅佐，你会答应么？”

晋王沉浸在未来的变化无常上，没有仔细感受燕廷誉的口气，想起过往种种，唇角难免浮笑：“定不负皇恩。”

若搁从前的脾气，燕廷誉肯定不管不顾，先揍晋王一顿解气，顺便宣誓一下主权，如今思想成熟许多，横竖他和彩阁两情相悦，情比金坚，他还要考虑更长久的地方，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光明正大地与同嘉帝开口，请求赐婚。

他才不会与人在狂妄自大的事情上争辩，任其说的天花乱坠，他只相信彩阁一人。

晋王在皇陵已经待了三日，却因陪着燕廷誉守陵，故又多留了两日。

两人一道回长安，几乎一路无话。

傍晚临到长安南郊前，燕廷誉佣兵而至，不能贸然入城，便让人去叩门通报，等着传召。

他见城门紧闭，不容任何人进出，心中颇有疑虑，于是又派两人分左右，去看看另外两道城门情况如何，手下来去匆匆，不多时就回来报话——东西两门皆不放人行，且有重兵把守。

燕廷誉愈发纳闷了。

一个时辰后，蔺尚谦亲自过来，并且传达了同嘉帝的意思——让端王送晋王回洛阳。

这个有点儿不合情理，加之城门关系，燕廷誉近身问蔺尚谦：“可是出事了？”

蔺尚谦不能乱说话，显得十分为难：“王爷且送晋王回洛阳，回来时自会知晓。”

人都已经在长安城门口了，燕廷誉怎能放心得下：“你同我说说吧，我会装作不知晓的样子。”

同嘉帝既然派蔺尚谦过来传话，料着是可以透露些许口风的，蔺尚谦却难以全盘托出，只得抓着燕廷誉的肩，面露苦楚：“早去早回。”

蔺尚谦不敢说，怕燕廷誉多想，从而失了分寸，同嘉帝最近疑心太重，随时都会大开杀戒。原先同嘉帝尚未登基的时候，他们三人当的上过命交情一说，如今已是过眼云眼。一边是皇权、一边是好友、还有个妹夫，蔺尚谦着实左右为难，偏又让他来传话，到底是说好，还是不说好。

燕廷誉看出眼前人的难处，便没有追问，他以笑容宽慰：“记得敞开大门，迎接我。”

蔺尚谦说好：“王爷，保重啊。”

燕廷誉听这话特别不爽快：“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那时候我去南诏，也不见你同我这般道别。”

蔺尚谦笑的牵强，顾左右而言他道：“兵部的人马现在半数在圣上手中，加上宫里的禁军，宫外的东厂，都护着圣上呢。”

有人护着皇帝，这江山才能稳当，燕廷誉点头：“待我呈上虎符，圣上那边会更加安稳。”

蔺尚谦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了：“圣上的意思，是让王爷带着虎啸营的将士，‘送’晋王走。”

燕廷誉脑中嗡的一声：“是不是城中有事发生？”他担心彩阁的状况，“兰陵王府出事了？”不应当啊，他前几日才看见季轩和武安侯。

蔺尚谦在楚王被射杀一事上绝不松口，倒是透露少量彩阁的事：“翁主她被圣上禁足了，我不知道究竟怎么了，但是……圣上在等你回来，届时再做决定。”

燕廷誉呼出一口浊气，这好像就是在说，倘若他不帮同嘉帝消除魔障，他与彩阁之间，怕是再无以后。

长安到洛阳，不过八百里。他们骑马，倘若马不停蹄，两天一夜能跑一个来回。

若是平时闲情逸致，乘船顺着黄河往东，漂上几日也能到。

他们在城外驿馆修整一夜，第二日大清早才出发。

燕廷誉有心事，同嘉帝摆明了要他对晋王下手——拿彩阁作为要挟的那种。

天黑时，他们到了宜阳城，距离洛阳不足百里。

燕廷誉让大军停下来。

月黑风高。

燕廷誉内心挣扎了许久，始终做不了决定，做不了正确的决定。

晋王看出些许端倪，生时潇洒，死前也从容：“四哥，再不动手，可就来不及了。”

一句话，直戳燕廷誉心窝，晋王豁达，他也不做掩饰：“你以为我不想？早在长安南城门的时候，我就想直接解决你，好立即同三哥回了话，昨晚也能睡个安稳觉。”

晋王笑：“那你还在犹豫什么？”

燕廷誉唇边胡渣明显，更觉面容憔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世间最难得者兄弟。父皇原先十多个孩子，现在还剩几个？”

“可是……”晋王已做好赴死的准备，“天下只需要一个帝王。”

其实只需同嘉帝一句话，甚至仅仅是蔺尚谦帮着传达的暗示，燕廷誉都可以毫不犹豫地诛杀晋王，因为这是帝王令，不得不从。偏同嘉帝先前写信过来，刻意提及晋王对彩阁有非分之想，想试图以此事激怒他，除去晋王。

无论单独哪一种，燕廷誉都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解决晋王，除之而后快。

偏两样放在一起——多此一举。

燕廷誉表示认同：“三哥已经君临天下，还有什么得不到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思前想后，唯有彩阁。

武安侯的话句句在心间：不逞强、不僭越、不谋逆。

末了，他掉转缰绳，命令虎啸营近万余兵：“送晋王回晋王府，倘若他少了一根汗毛，你们便不用再回长安了。”

震耳欲聋的声音回答他：“吾等领命。”

晋王得了便宜还卖乖，出言嘲讽：“四哥，你好怂啊。”

燕廷誉直立腰身，目光看着长安方向，还有更怂的事等着他去做。他深吸一口气，抬头对着天际发出一声狼鸣，听的人脊背一凛，好一会儿，他深深吐纳，又唤了声：“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