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奋不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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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捱到了东方吐白，仍旧没有结果，皇帝那边颇为震怒，命季轩带人继续往山上搜寻，更是下令彻查此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皇帝再也无心狩猎，传旨回宫，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状况，直接打乱所有的安排。

正可谓高兴而至，败兴而归。

回去的路上，众人并未放松警惕，只怕还会有埋伏。

途径渭河时，忽而传来轰隆隆的声响，似是地动。

桥梁上的砖面凸起道道裂纹，蛛网般四分五裂，桥梁中间被劈开一般，碎石不断往下坠落，中间的人连忙分成两路，唯恐掉入水中。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桥梁直接断成两截，更有塌陷之势。

皇帝的御驾已经过了前端，幸而未曾伤及龙体，众禁军更是拥护皇帝快速前行。

然而彩阁和外命妇们还在桥后。

彩阁被人搀扶着退出了车舆，她看了眼断桥，怕是不能从这边回长安，远远望去，另一端的众人，正火速撤离中。

太子想回头看，禁军们职责所在，不容皇帝和太子有任何闪失。

颍川王相对自由许多，却是心急如焚，这个时节河面上未曾结冰，岸边不见船只，想要淌水过河怕是不可能，如今唯有绕路，寻找几里开外有无另一座桥梁。

颍川王隔着断桥对彩阁大声呼唤：“你在那儿等着，我马上过去。”

说着连忙挥动马鞭，不愿耽搁半刻。

彩阁倒是不担心，即便将他们和大部队隔开，这边也留有不少禁军，定能护及众人的安全。

可惜她放心的太早。

不一会儿，地震的余波惊动了马匹，她脚上有伤，身子站不稳，直接摔倒在地上，旁边的舆厢剧烈晃动，更向她倾倒，她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本能地闭上眼睛拿手护及面部，然而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反而是晋王落入她的视线里——他以背部阻挡整个舆厢的重量，舆厢几百斤重，他越渐力不可支，人几乎跪在地上，却仍然咬牙坚持着。

汗滴划过额角的青筋，他紧绷着脸，艰难地吐字：“快走！”

彩阁的脚被车轮压住了，动弹不得，她慌张道：“不行，我的脚被卡主了。”

晋王的样子很是痛苦，他只得调整姿势，缓缓压向彩阁，以胳膊肘强撑在她身侧，用肩背的力气去阻挡舆厢，只要没有大动作，勉强可以应付一会儿。

彩阁与他的脸庞只有半尺距离，这般贴近的相处时刻，上一回是在他回长安的那天。

晋王忽而猛地咳嗽，他稍微偏过头去，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难免溅了些落在彩阁脸上。

彩阁脸色惨白，感觉他许是因为挡住舆厢，从而被砸伤：“你受伤了？”

他憋着一口气，嘘了声：“我没事……”他唇边沾血，竟露出一丝笑意，“抱歉，把你的脸弄脏了。”他很想去舔舐掉那些血渍，却怕再靠近她半分，会支撑不住身后的巨重。

彩阁犹如被巨石压顶，心灵上的压迫感比她所受的更为沉重，千钧重负也不过如此，现在问出任何，都显得愚昧，她却仍旧颤声地说：“为什么要救我？”

晋王觉得这问题十分可笑：“想救自然便救了，没有那样多为什么。”跟着又是几声夹杂异物般的咳嗽。

彩阁连忙闭嘴，不再引他说话。

晋王艰难的吐息：“表姐很讨厌我么？”

彩阁不回答，眉头蹙在一起，轻轻摇头。

晋王似笑非笑：“我却有点儿讨厌你了，越来越矫揉造作……”

彩阁不知是脚疼还是什么，竟觉得有些难过。

晋王的额上全是密集的汗珠，那道白色疤痕分外明显：“表姐喜欢什么颜色？”

有血慢慢往下滴，无不落在彩阁的耳畔，她想去感觉那血液有没有温度，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晋王的声音越渐低去：“咳咳……红色么……”

终是有禁军过来解救他们，见人要直接掀开舆厢，晋王粗声喘息着说等等：“先将舆厢抬起来。”他担心只掀翻一边，另一面的重量定会压伤彩阁的腿，倘若新伤旧伤叠加，她那脚便是废了。

他们先用木桩撑在晋王肩侧，帮他减削大半的重量，然后从后面拿木棍抵在石块之下，将舆厢撬起来。

晋王感觉肩后的压迫感骤减，终是放松了身体，无力地趴倒在彩阁身上，晕了过去。

彩阁眼角发酸，轻轻哽咽了声：“雨后天晴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