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暗香浮动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燕廷誉对彩阁最初的记忆,是完颜太后六十千秋时候。

那年长公主贺寿，送来一棵百岁树龄的凤凰木，宫人便在永寿殿的前院挖了个约莫五尺深的坑,备着将凤凰树种在此处。

彩阁当时不知从哪得了只两个月大小的狮子狗,小狗在庭院里撒欢地跑,失足掉进坑里,嗷嗷直叫,她小心翼翼地去估量坑内的深度,比她还要高上许多，犹豫着跳下去,能否平安出来的可能性。

正好燕廷誉经过时看到了,他二话不说直接跳进深坑里,举起小狗捧给她,随后爬了上来。

于他的记忆里，彩阁的眼睛笑得像弯月,她递给他一方丝帕,让他擦身上的泥土，那双乌眸明亮清澈，不带丝毫杂质，宫人向来不喜欢他，冷不丁有人对他笑，是件稀罕事儿。

第二日寿宴前，燕廷誉同太子在太液池边,远远看到彩阁，太子赶忙绕道而行，他略有些奇怪：“三哥，那个女孩子是谁？”

太子郁结得很：“舅舅的女儿,说是以后给我做太子妃的。”

燕廷誉愈发奇怪：“既然如此，你不同她打个招呼？”

太子嫌彩阁年纪小，其实只差了五岁而已：“黄毛丫头一个，我与她无话可说。”

燕廷誉便问：“我可以找她玩么？”

太子说随你，想了想又道：“你别欺负她就行，皇祖母会不高兴的。”

燕廷誉虽调皮捣蛋，倒知晓分寸，即便他有贪玩的心思，但是自入宫后，彩阁身边围着一群宫人，他根本没机会靠近她。

回想起来，他甚至不记得她小时候的模样。然而多年后在长乐宫前见她弯腰自马舆里出来，一身红色凤尾曲裾格外引人注目，轿凳还未摆正，她提着裙裾直接跳了下来，没有人事先告知他，可燕廷誉感觉这个小姑娘一定是她。

那日看到五皇子将她推进太液池，他虽不知是何缘由，依然奋不顾身地跳进水里救她，捞起来的时候，她一动不动仿若死去，令他非常害怕，从前在四川剿匪时，死过不少人，他都未曾这样恐慌过。

幸而她活着，真好。

颍川王趴在西偏殿的罗汉塌上，一时忘记身上的痛。

彩阁在东偏殿差不多已经安置，蔺尚谦在旁提醒他：“你歇在这儿不合适。”

他清楚，仍旧耍赖：“我动不了，你差人抬我走吧。”

蔺尚谦让人先找医师过来，给他看看是不是伤口出了问题：“那就只待一会儿，绝不能在此处过夜。”

颍川王闭着眼说：“知道了。”

彩阁浅眠，一点儿动静都能惹得她心头悸动，她穿戴整齐走出来，看到正殿里进出的医师，问：“怎么了？”

蔺尚谦回道：“颍川王身子不适，在这边暂为休息片刻。”

彩阁迟疑了下：“我想去趟八凤殿。”

八凤殿素来是太子妃的寝殿，蔺尚谦没有阻拦：“下官给翁主领路。”

夜凉如水，不时传来几声蛙鸣，青石板的宫道极为平稳，不用担心踩到泥渍。亲卫军们更是紧随其后贴身保护，唯恐再出状况。

八凤殿只在丽正殿后面一点儿，彩阁在那里住了三年，宸惠皇后也曾住过。

她轻车熟路走进寝间，最里面的架子床没有更换，她从绦环板上取下一只金制镂空香熏球，时间久远，橙黄的颜色依旧，只是已经没有任何的香味。

出了八凤殿，彩阁对蔺尚谦说：“待会儿取一颗帐中香给我。”

蔺尚谦会意，点头道：“诺。”

宜春殿内，蔺尚谦用镊子夹住一颗香丸，放在火上点燃后，放置进香熏球中间的香盂中，再扣紧合扣。

淡淡的幽香四散，沁人心脾。

蔺尚谦将香熏球递给彩阁，她没有接：“拿去给颍川王吧，这个香味宁神，想必他会喜欢。”

上辈子的颍川王很是喜欢帐中香的味道，连带这种精巧的香熏球他亦是喜欢。

蔺尚谦稍作思虑：“不如下官在殿中的熏香炉里，焚些帐中香？”

彩阁知晓蔺尚谦的担忧所在，不过是个小玩意而已：“香熏球是姑母留的，难道一直放在寝殿里落灰么？”

蔺尚谦不再推辞，并帮她转呈。

可东西拿给颍川王的时候，他一脸嫌弃：“姑娘家的玩意儿，你拿给我做什么？”

蔺尚谦左手勾着金链，端详一番：“香熏球是翁主去八凤殿取来的，里面的香料也是现燃的，你若是不喜欢，还给翁主便是了。”

颍川王垂眸思索——彩阁送去的点心他并未尝过，能留念想的东西虽好，可一不当心便会叫人拿了把柄，他咬牙忍痛地说：“我不要。”

蔺尚谦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于是将熏香球搁在炕桌上：“若是你不喜欢，明日自己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