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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良良本在喝茶,偏生被那一句“鹿血酒”呛到了,不由连连咳了数声,好容易绯红着脸止住,那面上的颜色,却如同火烧火燎一般,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顾绍祯的手背拄在唇边,只拿余光看着温良良,看着看着便跟着笑了起来,方才的怒气消失殆尽,那日在冰窖的情形,此时无比清晰的浮现在面前,他清了清嗓子,答道。
“正要问你再要一些...”
温白景连连摇头,一本正经的看了看顾绍祯,又语重心长的劝解,“鹿血酒不宜多饮,多饮伤身,况且顾二公子本就是当盛之年,便是不用此物,想必也是身体力行。
更何况,顾二公子不是没纳通房吗,娶妻之前不能过度饮用,否则适得其反。”
顾绍祯拎起袖子慢悠悠的坐下,见温良良脸上似要滴出血来,便愈发高兴。
“我自是不需要此类补药,只是我那父亲得了小妾,恐需求甚多,你若是酿好,便送到相府,问彭吉领银子便可。”
“多谢顾二公子照顾生意,明日我便着人送去。”
.....
夜里温良良便咳了起来,想是前日淋了雨,不当回事,又吹风闪了汗,这时躺在床上,整个人绵软无力,肺腑却如同被利刃割破,每咳一声,便震得头痛欲裂。
她撑着半边身子,稍微缓和一些,取了冷茶润了润嗓子,这才好受许多。
门外似乎传来脚步声,温良良不由绷了心弦,拽起帘帐直勾勾的望向窗户。
“小姐,小姐...”春烟轻轻叩了叩门,温良良松手坐起,从床头取外衣披在肩上,“春烟何事?”
她趿着鞋下地,春烟语调着急,隔着门缝哭道,“夫人吐血了。”
温良良猛地一滞,连忙开门,脚步匆匆的向着冯玉琬的房间跑去,春烟跟在身后,手里还提着灯,火苗子被风吹得荡来荡去,眼看就要熄灭,忽然前面那人脚步猛地止住。
春烟没提防,躲闪不及的撞上温良良的身子,灯笼被撞翻,滚烫的灯油洒出,有一些黏在温良良的裤腿上。
“小姐,你的腿...”春烟有些懊恼的哭着,一边蹲下想掀开温良良的裤腿,一边求救似的四处张望。
“没事,你起来。”温良良推开半掩的房门,心跳狂乱到站立不稳,她的手搭着门框,只觉得头晕目眩,口干舌燥,床上躺着的人,与她母女相称,亲密至极。
而又是那人,极有可能间接害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温良良舔了舔唇,昏黄的光影下冯玉琬一条胳膊耷拉在被面外,染了血的衣裳因为来不及,被搁置在桌上,屋内的腥气大半被风吹薄了些。
“咳咳...”冯玉琬似乎察觉到来人,便翻着眼皮没精打采的瞅了下,“来了...”
声音粗劣暗哑,犹如冬日残破的枯叶。
温良良后脊出了一层虚汗,她走过去,坐到圆凳上。
冯玉琬有气无力的咧了咧嘴,似乎想要握住温良良藏在衣袖中的手,温良良扭过头,吩咐春烟,“去把哥哥叫过来。”
眼下的情形,温良良再清楚不过,冯玉琬容光焕发了许久,终于熬到了油尽灯枯,山重水复。她想握一握那双干瘪的手,却又动弹不了,便是连舌尖也好似僵硬发麻,叫不出“母亲”二字。
温白景跑的着急,衣裳还没系好,进来被门槛绊倒,也顾不上疼,赶忙站起来到床前,他见温良良垂着头,便将手在她肩上拍了拍。
“夫人,是我,我是白景。”
冯玉琬抬了抬眼皮,她喘的厉害,肺腑憋闷,温白景过去拿被子垫高了上身,尽量轻快的说道,“夫人,这样行吗?”
“好孩子...”冯玉琬只说了三个字,便觉得浑身气力便抽空,她的手搭在被面上,凹陷下去的脸颊愈发骇人。
“坐。”冯玉琬看着温良良,意思是想让她起来,将座位让给温白景。
“不用,我站着就行,夫人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我去给你买。”温白景挠了挠头,见温良良失魂的样子,不由有些同情。
“妹妹,妹妹?”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温良良抬眼,“你与夫人说说话,我觉得今晚的月色极美,你看那莹白...”
温良良跟着望去,黑漆漆的夜空连点光亮都没了,哪里看的到什么月亮。
“咳咳...”又是一大口鲜血,冯玉琬张着嘴巴连连喘气,温白景靠着床沿坐下,将污秽扔在地上后,用轻轻拍了拍冯玉琬的后背,“夫人,别急,慢些说。”
“我...”
“你为什么留下我?为什么没有连我一起赶走,为什么不留下母亲和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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