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谢瑜番外
酒初祀提示您:看后求收藏(98、谢瑜番外,我被男配攻略了(穿书),酒初祀,海棠小说),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熙和元年,冬月。
一夜北风,雪满洛京,长街更是难行。
可是苦了早起上朝的大臣们,好在熙和帝体恤众人,当日便提议减免落雪时朝会的次数。
群臣面面相觑,小声议论,多是不由自主地望着右首处的空处。
这才发觉陛下一贯倚重的大理寺卿竟是缺了席。
这倒是奇了,谁人不知谢瑜即便如今性情大变,也会来朝会上应个卯。怎地今日竟是缺了席,难不成是雪天路滑,躲了懒不成。
只有些知晓去岁那场刺杀始末的,在心里算算时日,也就猜出应该是谢廷尉‘亡妻’的忌日。厚道些的,在心里叹气道谢廷尉果真是个痴情人;刻薄的则是在心里啧舌,心道一个活死人,倒教谢瑜宝贵得紧。
无论外间如何猜测。
谢府庭院的梅枝雪下,疏香淡淡,早有人扯好了帷幕,帐出一方天地。软塌长几,清酒茶点,还有高颈玉瓶空置,好让赏雪的主家折枝把玩。
素衣缓带的郎君正俯下身,将怀中人轻柔地放置在软榻上。
顿了顿,又慰贴地将她的柔夷塞入厚重的狐裘氅衣中,以免冻着。
“今岁的雪落得早些,这般场景,倒像你初初来谢府那次。”
像是被勾起回忆,谢瑜眸色微动,“我还记得,那时阿菀的发上挂着对雪白的兔毛球,晃晃悠悠的,很有些娇俏模样。”
“我教阿妙寻出来,明日便替你戴上?”
他温和一笑,将几案上还冒着些热气的小盅端起,掀开盖,花瓣点点,赫然是一盏梅花粥。
“这梅花是我今早起时让人采下的,倒也新鲜。”
榻上的人毫无回应。
谢瑜也不恼,似是早已习惯,只拥着她,自顾自地说些闲话。
待粥凉透,他才敛着眉眼道,“前年除夕时,我恼你不肯留下陪我守岁,便将你送来的那盏撂在一旁,是我的不是。若是日后你再煮此粥,我定会早些尝尝。”
想到话中的场景,他弯起唇,将陆菀抱得更紧。
眉眼染笑的郎君沉浸在与心上人赏雪消遣的欢愉中,连话都多上不少,语气更是温和小意。
若是教朝中每每对上他时战战兢兢的众臣看见,只怕要瞪掉了眼珠子。
只是说了许多,却不曾有人回应,谢瑜的兴致似是渐渐冷了下来。
他拥着无声无息的女郎,微微仰起下颌,视线落在梅树上,无人知晓他在想些什么。
落雪的庭院越发静寂。
唯有红泥小炉上煮着浸泡蜜渍梅花的清酒,咕嘟冒泡,给这琉璃清净处,添了几分烟火气。
回廊下,谢觉望着自家郎君环着夫人若有所思的模样,心里又涩又苦,并不想去打扰他。
可想想谢九传回的消息,踌躇片刻,还是往院中去。
他的身手极好,踏在松软的雪上几近无声,于是便听见自家郎君轻轻缓缓地叹口气。
“又去了一岁,阿菀,我何时才能寻到你?”
静默了片刻,带着讥讽之意的冷笑声传来,“那时我分明得知你去慈恩寺遇到流匪,依然见死不救,如今你又伤在慈恩寺的山路上,阿菀,你说这一饮一啄,可算是报应?”
谢觉皱了下眉,明明并非如此。
那时郎君身负重伤,冷着脸对刘季责说夫人的死活与他无关后,迟疑许久,还是不顾自身安危,寒风驱驰数十里,去城外营救夫人。
只是运气差些,被周延抢先而已。
可反驳的话到了口边,他却先湿了眼眶。
郎君不过是想得痴了,寻出些借口罢了。
他动了动唇,想出声惊动谢瑜,却先听见郎君涩声承认道,“许是……我错了。”
落单的觅食鸟雀探头探脑,扑棱着翅膀惊响某处花枝上未曾取走的护花铃,衬得这落雪的庭院越发静谧。
也衬得那句话,格外清晰。
谢觉当即愣在原地,如遭惊雷。
自己跟在郎君身边近二十年,眼见他翻手为云,智计在握,郎君素来自负,何曾有过这般自怨自艾的后悔言语。
心生异样,谢觉抿紧唇,上前行礼道,“郎君,小九来信,说是已经在西南寻到那位陈姓方士,将他带回洛京。算算时日,再过几日便能到了。”
“阿菀你说,这位陈方士可能有法子?”
谢瑜面上笑着,从瓶中的花枝上折下一朵,将梅花簪到女郎乌鸦鸦的云鬓边。
“若是他有法子,”郎君漫不经心地与怀中人调笑,“我什么都能答允他。便将那些身外之物尽数赠予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说得轻巧,禀告之人却已经僵直身形。
“只是等你醒时,怕是要与我过些艰难日子。倒也未必,身外之物易得,便是千金,万金散尽也可复得,我又如何忍心让你吃苦,便是让我……”
这些不着边际的自言自语,让谢觉喉间陡然一紧,心头焦灼。
论理,有些话,以他的身份,根本不该出口。他原不过是谢家的家仆,地位卑贱,全靠郎君的赏识才能跟在他身边。
可夫人她明明已经去了,郎君这般自欺欺人,又有什么意思?
本就积攒了足足一年的郁气,他壮着胆子,扬声问道,“郎君,您说这些话,夫人难道就能听见?”
谢瑜顿了下,抬眼望向质问他的下属,眸色渐深。
怕被阻止,谢觉握紧拳头,咽了下口水,心一横,闷过许久的话一股脑地冲涌而出。
“整整一年,御药局,太医署俱是束手无策,您便开始寻道访巫。流水般的道士和尚进出府内,惹得人人侧目。连圆观大师都道是此事无解,您为何就不能,就不能认清此事?夫人她可能不会再醒了!”
想起谢瑜这一年的荒唐行径,他红着眼,微微气喘着,胸口发闷。
“您再看看自己,如今可还有一星半点旧日的谢家玉郎风采?除了朝中事偶尔还上心,行起事来也是越发无所忌惮。朝野上下非议不断,即便陛下再想保您,可还压得住悠悠之口?”
拥着女郎的人不发一言。
只有些细枝的雪,被谢觉言语间的激愤震得簌簌下落。
谢觉越说,拳头攥得越紧,额上满是冷汗,他终是问出了锥心之言,“若是夫人一辈子不醒,难不成您便要这般浑噩至死?”
仗着多年情分嚷嚷出这番话,他泄了气,犟着脖颈等着挨罚,却是半晌不闻其声。
迟疑地抬起头,才发觉谢瑜似是醉了。
打翻的酒盏滚在几案上,郎君半搭着眼帘,眼尾微红,玉雕般的下颌抵在软绵绵的女郎肩上,一言不发。雪地天寒,呼出的气息甚至在他的长睫上凝出细小的水珠。
倒像是落了泪一般。
良久,谢觉才听见他低声道,“我如何不知。”
清润的嗓音没有一点起伏,平静得渗人。
“她许是不会再回来。”
承认自己始终不肯相信之事,谢瑜闭了闭眼,凝住的水汽便沿着眼尾滑落。心上被挖出的缺口像是透着风,如小刀子般一下一下地刮割着,疼得他指尖颤抖。
所有粉饰出的太平都被下属一举揭穿,在这皎皎雪光里,显出内中残破不堪的寥落白絮。
他像是一夜之间回到了往昔。
孑然一身,茕茕独立,形影相吊,再无阿菀。
得而复失,如斯残忍。
谢瑜抬手遮住眼,指尖便被长睫上的水雾沾湿,很快变冷透凉。
“我也许再也寻不到她。”
“可我不甘心,”他低喃着,萦绕在心头的种种情绪交织,酝酿成一股冰寒戾气,冷漠地质问谢觉,质问自己,“我如何能甘心?”
“我答允过她,上穷碧落下至黄泉,一定会寻到她,如何能失信于她?”
没有呵斥,没有责罚。
谢觉却觉得比被狠狠杖责一顿更让自己堵心。
他怔愣地望着郎君抱起夫人远去,修长背影消失在回廊转角处。只觉得那具尚且温热的躯壳内似是藏着一只困兽,在绝望的沼泽里挣扎沉陷,却还衔着几分虚无的念想,兀自撑持。
谢瑜道,“我会寻到她。”
一阵风吹来,被冷汗浸透的谢觉打了个寒颤。
这冬日越发得寒凉彻骨。
转过回廊处,谢瑜驻足回首,掀起眼帘,往香火萦绕的慈恩寺方位望去,却只见寥廓天际,大雪纷扬,不见佛塔,不见金光,世间凡人终不得上天半点慈悲。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