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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了寝居,她去试探着摇了摇睡在外间的阿妙,却只听见对方哼哼唧唧地呜咽了两声。

寝居内还有些往日不常闻到的香气,她倒了杯茶水,就将香炉里未尽的炭火尽皆泼灭了。

想来这里面应该是被谢瑜的人混进了什么安神助眠的香料。

原先的被褥都落在了谢瑜那里,陆菀便又从衣橱里又抱出了新的,她铺叠着床榻,藏好谢瑜的外袍,心里更漠然了几分。

想来他是不会如此善罢甘休的,她需得快些攻略周延回家才是。

只是临睡前,想到他的所作所为,就忍不住有些头疼。

那人生得一副玲珑心窍,偏偏在这感情一事上,就仿佛失了智一般。

竟是都能做出夜半掳人这等事来。

亏得他还是大理寺卿,熟读大桓律法疏议,简直是知法犯法。

翌日,她还未起,才睁开了眼,就听见阿妙的小声惊呼。

阿妙一手收着床幔,有些慌张地看了看陆菀身上盖着的被褥,现出些疑惑不解的神情来,小声询问道。

“娘子……我怎么觉得,昨日铺上的,好像不是这套被褥……”

陆菀半坐起身,往外间看了看,只能看见几个恭恭敬敬的人影,她收敛了下心神,轻声吩咐。

“莫要张扬,我自有道理。”

阿妙虽是不解,还是点了点头。

陆菀微微一笑,心道伺候的人少些也是有好处的。

自洛京出来,她身边只带了阿妙一个贴身婢女,其余人都是进不得内室的,这倒也省了解释被褥去向的麻烦。

照例去周夫人处请了安,见她面色红润,神色安详,陆菀就有些意动。

“你在想什么呢?这般出神?”周夫人很快就注意到了,轻轻地推了推她。

“阿娘,我们什么时候才会出发,去兴南拜祭外公?”

她依偎在周夫人身边,垂着眼,语带迟疑,“我昨日看见谢瑜了,可我又不想再见到他。我们还是早些启程去兴南吧。”

周夫人蹙了下眉,“若是去兴南,需得行船。如今这般多雨,江上亦是水流湍急,怕是还要等上几日。”

她也听说了昨日之事,却不甚在意。

“你若是担忧再遇见他,这些时日少出些门便是。左右你阿耶和阿兄商量了,日后都会留一人在府中,遇见谢瑜上门便赶出去。”

周夫人还笑着补了句,“难不成他还能翻-墙进来不成?”

……

陆菀有些无奈,阿娘简直对谢瑜的无耻程度一无所知。

谢瑜如今可都会半夜掳人了,她躲在府里也不见得有用。

陆菀张了张口,说实话的念头在心里打了个转,却还是没有真的出声。

若是教她家人知晓了谢瑜昨夜干出了何等事,非得闹大了不可。

可她现在只想避开了谢瑜,并不想再与他起什么冲突。

毕竟他如今也是身居高位,若是动了权势欺压陆家,自己也就真的没法了。

想到这里,陆菀在心里摇头发笑,自己总是能想到最糟糕的处境,观谢瑜的为人,应当不至于如此才是。

等出了周夫人的院门,她就遣人叫来了周大等人,径直去了昨日她回来时通过的暗门处,亲眼看着他们将这道暗门给封死了,才勉强安心。

可陆菀却不知,在院墙的那头,恰好有两人静静而立,侧耳听着那边有女郎冷声吩咐着下人将这暗门封死。

“郎君,这下好了,门没了。”

谢九垂头丧气,不甘心的低声抱怨,“昨儿我就跟您说了,若是教陆娘子知晓,您可就见不到她了。”

“无妨。”谢瑜轻咳了两声。

他负手立在墙下,冷淡的目光落在了爬满了灰白墙,郁郁葱葱的翠色藤蔓上。

“算算时日,消息送过去那么久,信王府的刺客,也该来了。”

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回身交待着,“记得那日要将周延引出去,不许让人扰了陆家的安宁。”

这可是有些麻烦的。

谢九偷眼打量着郎君面上神色,突然有些感叹,“我如今才相信郎君是真的心悦陆娘子。”

这话一出,谢瑜的眉心就渐渐敛了起来。

他头一次仔细地打量着谢九,这是他部曲里最出色的头领,虽是谢觉的胞弟,却与他性格完全不同。

平日里,比起自己,也是跟徐凛更亲近些。

“何出此言?”

谢九见他没有露出不悦神色,就更胆大了几分,不再刻意束缚着自己。

他斜挑着唇角,露出个风流不羁的笑容来,倒是与徐凛颇有些神似。

“郎君的所作所为,也就在我阿兄那等木讷人眼里,是对着陆娘子情深似海了。”

“可我倒觉得,陆娘子当真未必是欢喜的。”

谢瑜怔了怔,像是偶然瞥到了一线曙光,又似是依旧在深谷重重迷障里失了方向。

素来清润的眸光都锐利了几分,“你到底是何意?”

见他正色,谢九就端正起了几分姿态,恭恭敬敬地站在谢瑜面前。

“我观郎君的所作所为,更像是将陆娘子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便是如今瞒着洛京中人,日夜兼程提前赶至丰淮,如此低声下气以求与陆娘子和好,但您打心底里,怕是都不曾将陆娘子真正当做自己心悦的女郎。”

他不待谢瑜出声反驳,便又急忙继续道:

“说到底,郎君的所作所为,所图的,不过是陆娘子如往常一样,一直待在您身边,对您笑,对您轻言细语,关心您,用心待您罢了。”

“这又有何不妥?”

谢瑜抿了抿唇,因着高热不退,微抿着的唇瓣都淡白如纸。

噗嗤,谢九忍不住笑了声,他常年在外,懒散惯了,正经姿态没多久就有些打熬不过,索性斜倚到了廊柱上。

“郎君也别怪我笑话您。”

他眯了眯眼,“便是徐郎君都觉得没什么问题,那也是因为他偏袒您,觉得陆娘子若是能待在您身边,实则是她的福气。”

徐凛竟是这样想的?

谢瑜眉心蹙起,他在心底里从来没这样轻贱过陆菀。

“我从未有过此意。”

“可郎君却是如此作为的。”

谢九似笑非笑,“我虽是鲜少亲自去见郎君,但郎君对着陆家所为之事,多数是我经手的。”

“真心倾慕的男女之间,哪能使上这些手段。若是陆娘子不是个聪明人便罢了,若是她知晓了,郎君哪里还能讨着好。”

谢瑜有些恍惚,他往庑廊边行了几步,浑然不顾檐边的落水滴落在他的身侧。

谢九道:“只怕在陆娘子眼里,您是拿她当猫耍呢。欢喜了便逗逗,甚至也能低下身段去讨好,却是从不曾与她交心。每每算计于她,也不肯从她的角度为她多想想。”

谢瑜长睫一掀,抬眼看他,“分明是用些心思,便可博得她多几分喜欢,便是阿菀她自己也是会对我有些隐瞒。”

此话一出,谢九就苦着脸捂住了眼。

他故作诧异,抑扬顿挫道,“郎君,您那些作为,可还能说是小心思小手段?”

像是遇到天大的难题一般,谢九不由自主地绕着廊柱打了几个转,才想到了如何解释。

“郎君,陆娘子便是对您有些欺瞒,可都是些拈酸吃醋撒娇卖痴的小事?”

“可曾涉及到谢府及众人安危?可曾安排了人随时窥探您的去处?可曾如您这般半夜掳了人来?”

都不曾有过,谢瑜缓缓地摇了摇头。

阿菀便是哄骗他,也不过是说些与她好感度不符的甜言蜜语罢了。

不过也就是哄得他真的丢了心。

他似是有些察觉,“你是说,我的手段太过狠厉了些?”

谢九皱紧了眉,只觉得似是有哪里不对,他索性点出了实质。

“陆娘子不悦的,大约就是郎君每每不顾她所愿,算计欺骗于她罢了。”

竟是……这样的么。

谢瑜轻咳了两声,面色苍白,颊上飞起些不正常的红晕,眸子却亮了起来。

淅淅沥沥的雨又落了下来,天井中的石板路被冲刷得干净,边边角角处还长了成片翠绿软绒的苔藓。

谢九从庑廊尽头,捧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走来,抬眼就望见靠着廊柱而坐,垂眸沉思的清隽人影。

他叹了口气,也是暗自希望自家郎君能尽快挽回陆家娘子的心。

若否,他们这群人可是折腾不起,他挑了挑眉,就想到了远在洛京的兄长和徐郎君。

郎君未曾来丰淮时,施娘子与徐郎君的信件便到了,今日这般说道,他其实不过是鹦鹉学舌罢了。

也不知道自家郎君能不能有所领会。

有了昨夜的前车之鉴,陆菀再入睡时,就勒令将屋内所有的熏香都灭掉,才安下了几分心。

可等到半夜,却又听见窸窸窣窣地叩窗声。

迷糊中醒来的时候,她侧脸往声响处一看,就见到窗子上映出了个人影,险些吓了一跳。

她出声唤道:“阿妙?阿妙?”

“娘子我在呢。”外间传来了含糊的答应声。

阿妙很快就捧着盏豆大的烛火过来,将烛台搁置在了内间荷叶式的楠木桌上。

“娘子,你怎么了?”

随即她就听见了陆菀方才听到的敲窗声,惊恐地转过身去,看见窗上的人影,就险些惊叫出声。

“娘子……”她拼命捂住嘴,吓得眼中水光盈盈,“这是……这是……”

陆菀这会已经清醒过来了,随手理了理衣衫,就起了身。

装鬼吓人这招,她还在洛京陆府时就使过了,早就不新鲜了。

这人可真是撞到她手里了。

她俯身寻了软缎的绣鞋胡乱套上,便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猛地支开了窗,手上就受到了些阻力,仿佛打到了什么东西上。

随即,就看见了被她骤然支窗的动作撞到后退一步的人。

借着幽暗的烛光,她看清了窗下之人清隽俊秀的面容,脸色就更冷了几分。

一旁的阿妙这会也是迟疑,低声询问了句,“是谢郎君?”

她实在是很难把夜半爬墙叩窗之人,与谢家风仪俱佳的郎君联系起来,这会都顾不得害怕了,就凑上前又多看了眼。

被婢女讶异的目光打量着,谢瑜略略侧身,不让陆菀看到自己被藤蔓汁液濡湿的下摆。

他的风寒还未曾好,嗓音依旧清润微哑。

“阿菀,我还想与你再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  谢九:您知道哪有问题了吗?

谢瑜:我不应该掳了她来,应该自己爬-墙去看她。

陆菀:……呵呵

作者:小说纯属虚构,现实遇到这种死缠烂打阴魂不散的狗男人,建议直接锤爆狗头(猫猫傲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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