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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贵神速,藩王率军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奔袭京城,北方是匈奴,朝廷退无可退。
自出藩地起,昭阳公主一路势如破竹。一些县府甚至在看见她后直接偷献,偶尔反抗也都速战速决。她穿了一身戎装,骑在马背上,心神有些不安。按照既定的计划,镇东王取山东,镇西王攻潼关,他们占河南,三军在莫州合兵,可现在王壑接应他们迟迟未归。
这件事太过蹊跷,从山东和潼关至莫州,与河南至莫州的距离相仿,就算州县阻扰,也不会用这么长的时间。
两位王叔久经沙场,应该不会有事,驸马很快就会回来了。夏日炎炎,朝阳公主两颊流下汗水,她伸手用衣袖擦干了汗。虽然这种举动在之前是绝对不会有的,但她现在很习惯。
日夜行军,枕戈待旦,不仅使她的皮肤变得粗糙,还使她言谈举止都变粗糙了。就算是听军中的荤笑话,她也面不改色,甚至能一同笑出声。
“公主,你别担心,驸马也许只是路上耽搁了。”侍女也跨马带刀。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会耽搁?”朝阳公主正说着话,突然听到阵阵马蹄,应该是驸马回来了,她立即调转马头向营外奔去。
一个浑身是血的斥候从远处跑来,朝阳公主赶紧勒住缰绳,气血上涌,心在胸膛里急剧地乱跳,头脑却无比清醒的认知到三军会师出事了。她急忙问道:“发生了什么?”
斥候躺在地上,断断续续的说道:“将军……将军被埋……埋伏了……两位王爷根本没有来……”
朝阳公主如坠冰窟,手脚发凉,整个人呆立在原地。谁埋伏的?两位王叔为什么没有来?她紧紧抓住缰绳,带着侍女撤回了营地,吩咐留守驻扎的镇南军准备应战。
尘土滚滚,披甲军举着五爪金龙的旗帜而来。
镇南军拉弓引箭,蓄势待发。朝廷的军队却没有进攻,而是停在了两里之外。将军看见自己身边年轻的监军,皱眉问道:“卫大人,朝阳公主就在敌营内,我等该当如何?”
卫昀恒道:“逆贼挟持公主,将军不该受其掣肘。至于此时该当如何?我不过监军,将军奉旨讨逆,军情您拿主意。”
听他三言两语间把公主谋逆变成了公主被逆贼挟持,将军便明白了皇帝的态度。
“尔等逆贼,速速伏诛。”将军大喝一声,率军冲杀过去。
五千人对一千人,虽然不是碾压的局面,但快马来回冲个五六次,镇南军的阵势就被冲散了。斜阳草树,血光与刀光交织,耳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惨叫还是呐喊,听起来都一般凄厉。
真正的战场不是一地尸体,而是满地重伤垂死的人在呻吟。大局已定,将军派人收押俘虏打扫战场,卫昀恒则带着仆从走到了朝阳公主的面前。他先对朝阳公主行了个大礼,然后直起身子说道:“臣等救驾来迟,还望朝阳公主恕罪。”
救驾……朝阳公主冷笑两声,她脸上有血污,发丝散乱,脊背仍然挺直,看来父皇看见打算饶她一命了。顾念父女之情,还是家丑不肯扬?父女反目,女儿造反,这在史书上应该是个新鲜事,
她把鬓边发丝别到而后,看向卫昀恒自嘲着说道:“大人何罪之有?本宫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还要多谢大人救驾及时。”
“公主没事便好。”卫昀恒点头转身离去,临走前看了仆从一眼。
仆从捧着木盒,跪地举过头顶,呈给了朝阳公主。朝阳公主打开木盒,吓得退后三步。木盒里面装得是王壑首级,他死不瞑目。朝阳公主看着木匣中头颅,眼睛怔怔流下一行泪。
她的父亲究竟把她当做什么?她自己又在做什么?起兵造反,异想天开。
朝阳公主走到木盒,手颤抖着把王壑的头颅捧起来,闭上眼睛亲吻上去。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吻他,她原以为会在登基大典上。
表哥,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八月秋风至,宣政殿比往年都更早得点上熏笼。
皇上已经换上秋衫,他听着臣子奏报军情,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等底下人的都说完,他才露出一个微笑,对位列最前须发花白的臣子说道:“此番讨逆削藩,卿是首功。”
首辅躬身道:“回陛下的话,臣不敢鞠躬,引蛇出洞这个主意乃卫昀恒所出。”
引蛇出洞,占据大义名分,确实是个好主意。皇上闻言看向卫昀恒,神色满意的说道:“卫卿监军得力,是该升任了。正逢礼部右侍郎出缺,卿便去礼部做些实事吧。”
“多谢陛下。”卫昀恒跪地谢恩。
“起来吧。”皇上笑了笑又看向众人,仍就一副慈父模样的说道,“朝阳公主回来了,皇后念着呢,朕去看看她们。”
“臣等恭送皇上。”
卫昀恒低头看着宫砖的花纹,从一个冲锋陷阵的棋子到成为一个下棋的人,还要用多久?
安乐宫外,郑蔷端着一屉包子从膳房出来往回走。皇上现在视三姐姐若珍宝,照顾得极周全,她临时想吃醯酱包子,膳房都急忙安排。就这样三姐还不放心,不使唤婢女,怕她们做手脚,只要亲妹妹去端回来。
一会儿她还得先试吃,郑蔷皱了下鼻子,越想越不情愿。走过回廊,转进垂花门,她看着前来过来的人,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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