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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xx年x月x日
不识好歹。”
*
几日后,青年电影节颁奖典礼现场。
这是乌蔓头一次出席典礼,头一次穿着高奢品牌借来的礼服,头一次享受到媒体长/枪短炮的围攻。
那也是头一次,她的胎记暴露在镜头前,接受人群的惊叹。
为了这次的颁奖礼,她在一个星期前就大幅度控制进食,只吃一些水果和低卡麦片,再补充一些维生素,以便在亮相中能维持最好的身材。
天气已经转寒,可身上只着单薄的布料也感觉不到丝毫冷意,因为镁光灯的温度让她有一种自己将被点燃的错觉。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乌蔓身上的这一刻,她觉得即便被焚烧成灰也无所谓。
她张开腿,走上红毯,练习了很多遍的走姿在这个过程中还是显得些许僵硬。但还好没有出现紧张到崴脚的重大事故。
平稳地走完已经是极限,更别说找镜头或者知道怎么展现身体哪个最美的角度,她硬邦邦地来到展板前,完全背过身地在板上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乌,蔓。
从今以后,你们会记住这个名字的。她踌躇满志地盼望着。
*
走过红毯后,乌蔓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一双腿在礼服裙下抖个不停。
一边在期待接下来的颁奖礼,一边她又在期待邀请过的那个人会不会来。她不自然地频频往身后的观众席望去,然而直到颁奖礼开始,她也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乌蔓略感失望地收回视线,专心地看向舞台。
前面的一些摄影音乐美术剪辑奖项都报完之后,即将揭晓最佳新人奖了。
一整个晚上,这是乌蔓最期待的一刻,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活了二十来年的心脏居然可以跳得这么剧烈。
她摁住胸口,反复深呼吸,忽然用余光看见了一道慢悠悠从侧门进入的人影。
是郁家泽。
……他怎么会坐到第一排呢?明明主办方的邀请名单上没有他。
接收到乌蔓困惑的视线,郁家泽却毫不意外。
但他没有理会,信步走到自己的位置前坐下。他是掐着点来的,打算看完乌蔓拿完奖就走。
舞台上,主持人开始颁布最佳新人奖。台下的郁家泽打了个哈欠,下一秒毫无悬念地听到乌蔓的名字脱口而出。
他抬头望着大屏,导播此时将镜头切给了乌蔓,这只小傻鸟脸上充斥着显而易见的惊喜,似乎真的以为自己是被上天眷顾的那位。激动到甚至连上台的步履都不太稳。
郁家泽看着她喜不自胜的模样,心想自己今晚还是来对了。
他乐于看到她被惊喜冲昏头脑,毕竟这份错乱是他所赐予她的。
乌蔓接过话筒,眼周不知是眼影的闪片还是盈睫的泪光,显得格外楚楚动人。让他有须臾的失神。
如果说偶像在舞台上最为迷人,那么演员最迷人的归宿必然得是领奖台。
这一须臾,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光华,但那份光得像月亮,柔和又不刺眼,因其背后仰仗的是太阳。
若没有太阳,月亮必不会有光。
他对此很满意。
掌声雷动时,郁家泽悄无声息地往门口走去,功成身退。
*
当天晚上,他知道小鸟一定会按捺不住来跟自己分享她的勋章,特意推掉了晚上的一个应酬,让助理送来米其林的餐食,摆上蜡烛,搞了一点情调。
这二十七年来,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雅兴。
他哼着歌,笃定地瞄了眼手机,此刻传来震动,是乌蔓发过来的消息。
她问他在哪儿。
果然。
他回了个在家,等待着小鸟落网。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门铃终于响了。郁家泽挑了挑眉,他记得自己有告诉过她大门的密码。
他起身走向门口,眼神扫到大门屏幕显示器里乌蔓的样子,感觉到了古怪。
她的神色没有半分喜悦,脸色沉郁,如同被全食的月亮,整个人被这一片夜色裹挟,散不出一点光芒。
他拉开门,乌蔓仰起脸,劈头盖脸地开门见山道:“他们说我这个奖……是您在背后买来的?这是真的吗?”
郁家泽靠在门框上:“是,怎么了?”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非常屈辱地诘问,“您就这么不相信我可以拿奖吗?!”
“呵……如果我不买,现在拿这个奖的就是别人了,懂吗?”他怜悯地俯视着乌蔓,“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我不买,就会有别人买。这就是现在这些大部分奖项的内幕,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绝对的资本。”
乌蔓神色恍惚,有一种不可置信的无措。
“除非,你的演技好到让他们不敢做内幕顶掉你,但是你觉得你有这个水平吗?”
郁家泽根本不在意她的答案,自顾自替她说了下去:“你必须得承认一个事实,你没有那样的天赋,不然早就一炮而红了对不对?如果今天不是我在那儿,上台的指不定是谁,也许是你,但更有可能是别人。你等来的就是一场空欢喜。”
乌蔓备受打击地咬住下唇:“所以,您在车上跟我说的话,什么相信我,都是骗我的吗?”
“这怎么能算骗呢?我相信是因为我知道我能给你。”
“我明白了。”乌蔓惨淡地勾了勾嘴角,“说到底,您相信的只是您自己。”
“我倒是不明白,你现在给我摆脸色是怎么回事?”郁家泽掐着她的下巴仔仔细细端倪她的神色,“你拿了奖,还不开心?不谢谢我?”
“您当然是无法体会的,当我无比兴奋地拿着奖杯下台,却被人白眼讥讽这一切都是偷来的,那种从天堂掉到地狱无比丢脸的感觉。我以为我上的领奖台,结果上的耻辱柱。这是我等了二十年,终于可以等到证明自己的一次机会……”
郁家泽打断她,关注的却是她话里另外的重点。
“那个说你的人是谁?”
乌蔓噎住,半晌幽幽道:“这不重要……因为人家说的没有错!您到底明不明白这个奖项对我的意义是什么?我邀请您去,是想您见证我的荣耀和成长,是想感谢您曾经给过我的机会!不是让您……”
她说不下去了。
对上郁家泽越发冷淡的眼神,她感觉自己分明在和一个黑洞对话。那黑洞扩张过来,不可抗力地要将她吞噬。
“你知道你现在这个举动叫什么吗?”他一字一顿,“得了便宜还卖乖。”
夜空中一朵流云静悄悄接近,盖住了月亮。
“别人说两句你和我的关系就让你急成这样?当了婊/子就不要再立牌坊,这是最基本的规矩。”
他说完,立刻感觉到她的下巴在咬紧牙关从而发颤,他微微摩挲了两下,收回手,叹息:“好好的庆祝夜,就这么被你给毁了。”
乌蔓突然猝不及防地包里掏出奖杯,“砰”一下砸向门框。
“那就毁得再彻底一点好了。”
郁家泽扫了一眼四分五裂的奖杯,喉结微微一动。
“捡起来。”
他压低声音,平静地下了命令。
“……如果我说不呢?”
两人紧绷地对视了一会儿。
“镁光灯的滋味很好吧。”郁家泽忽而伏下腰,在她耳边小声地说话,“但也许这是你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注视了。”
乌蔓的身体一震,嘴唇咬出了血。
郁家泽直起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别墅。
他知道,他的小鸟会乖乖飞进来的。
他回到餐桌边坐下,气定神闲地望着桌上的时钟,嘀嗒嘀嗒,分针走了几圈,乌蔓抱着残缺的奖杯低头来到了他面前。
郁家泽夹了一口菜,又吐掉,一边喃喃:“这什么米其林,这么难吃。”
他故意看不见她似的。
乌蔓握紧手心,像在徒劳地抓紧什么东西,最终握不住,手心里空荡荡的。
她张开嘴,顿了几下,僵硬地说:“对不起。”
郁家泽这才抬起头:“这是你第一次忤逆我,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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