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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也就七八天后,伺候贴身浣洗的齐格又挨打了,这次更加是无妄之灾,只因为回复颖贵人问题的时候,多说了一次“奴才晓得了”,就被指着脸骂:“我才说一句,你倒有两句‘晓得了’等着,你是不是多嫌我吩咐你了?是不是存心不想伺候了?不想伺候就滚!我叫宫正司直接撵你走!”
齐格吓坏了,连连叩头求饶——宫女满岁数放出宫,那是荣耀,捧着大笔的恩赏回家,腰板子都是直的;但若是撵回去的,街坊邻里难免都要问句“为什么”,揣测着必然是犯了大过宫里才不要了,到时候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真真一辈子都难抬起头做人。
颖贵人便拔下簪子,把齐格的手背上戳得都是隐在皮肤里的血印子。
齐格哭着把手背给李夕月看:“我也不懂到底怎么了!她那么嫌着我!我虽然是庄头下包衣人家的女儿,家境不好,可父母对我也从来没有这样打骂过。”
李夕月心疼地捧着她的手,赶紧拿药酒给她涂,撸起袖子便看见那条粉嫩的胳膊上也都是拧出来的青紫,心里也不忿:确实呢,包衣人家是皇帝家奴不假,但做官的人家极多,做到封疆的也不少,外面人听“上三旗的”这几个字,总归看着皇家的脸卖点面子。家里的姑娘也都是当小姐一样养大的,恁的进了宫就猪狗不如了?
恰好润格掀帘子进来,看了看齐格的手,叹口气说:“这两天你司浣洗,是不是有什么不寻常?”
齐格收了泪,抽抽噎噎地说:“亵衣脏的呗——她身上来了。我也知道身上来容易脾性不好,但至于这么不好么?”
润格低声道:“平日里身上来也就来吧,这可是侍寝之后——你想想意味着什么?”
自然是意味着这个月想要个孩子的念头落空了呗。
宫里的妃嫔,心心念念就是盼个孩子,有了个孩子,算是“于社稷有功之人”,自己地位稳固多了不说,当下也不会闲到落寞,将来也能有个依靠,不至于像禧太嫔那样年纪大了、皇帝死了,就得住“寡妇院”去。
但另一方面说,这也是急不得的事,只是好话也没人敢劝。这几天想必颖贵人的绿头牌上是蒙着红布的,大家也只能小心翼翼地伺候她,免得再被殃及池鱼。
然而李夕月也躲不过,这天她绣完了颖贵人的一块手绢,刚进呈上去,手绢就直接飞她脸上了。
颖贵人骂道:“你存心的是不是?”
李夕月不知道怎么了,一犟都不敢犟,先跪下认错,然后才小心地问:“主子,哪里做的不好,奴才去改。”
颖贵人并不说哪里不好,只坐在那里冷笑连连:“是了,你是官家小姐,我父亲是个武夫,品级也就是个五品守备,你必然是想着武官不值钱,不屑于伺候我。”
李夕月汗都出来了,分辩着:“主子这话可冤枉奴才了。奴才的父亲才是八品笔帖式,远不逮及。别说只八品,就算是一品,按着包衣的规矩,奴才就是奴才,无论如何不敢有这个意思!”
颖贵人又冷笑道:“哟哟,还嫌不是一品。内务府是皇帝家奴,自然做奴才也要高人一等。”
她坐在镜匣前,一边拨指甲,一边看李夕月的窘态,还不时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自己可真真是个美人儿!瓜子脸大眼睛,眉毛修剪得细弯细弯的,薄薄的两片唇用玫瑰红的胭脂旋一个樱桃样。下面跪着的这个呢,却没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只能说有时在窗口瞧着她养猫逗鸟的时候,笑得弯弯的一双眼睛瞧起来挺亲善的。
颖贵人继续冷哼一声:“天天笑得媚答答的劲儿,到底是想给谁看?我告诉你,别人人都想着先帝爷临幸了前头圣母皇太后、生了当今万岁爷的事——轮不到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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