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楚之山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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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杨峤的“自告奋勇”，他终于回神时，已被人按上草席，跪坐在杜衡身前。

拔了衣服，露出上身，一身腱子肉油光水滑的，奶白奶白的六块腹肌轮廓鲜明，令专鲫啧啧称奇。

“看不出来，你这小崽子脸长得嫩，却有这么一副好身板。”

“不过也太白了些，肉也太嫩了些，你该不会是被裴哥从家里拐带出走的卿族子弟吧？”

说话间，没考虑到，他自己才是这群人里年纪最小的一个。

杜衡拈起烤红的金针，凝视杨峤左侧肩胛。

直到杨峤在冷风微微瑟缩，方才下针。

纹得很快，杨峤只感到些许吃痛，半刻钟后便已完成。

他偏转头颅，努力探看纹的什么。

然而，围观众人中，红姐忍俊不禁，专鲫则已笑得在地上打滚。

拿过铜镜一照，只见肩胛那处赫然纹着一块橘子大小的金饼。

很俗，非常庸俗。

面对杨峤幽怨的小眼神，杜衡拈须微笑：“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很配你。”

真不愧是老前辈，眼光毒辣，一眼看穿乔乔身为钞能力者的本质。

接下来，轮到裴安。

裴安盘腿而坐，深衣自前襟拨开，衣式宽松，足够从肩臂拽下，露出里边雪白的内裳。

再脱便是光裸的肩背。

两层衣物松散地堆叠在革带未解的腰间。

即便在这种时候，裴安依旧没有解下蒙面。

包裹出面部轮廓的漆黑布料，与白皙脖颈形成鲜明对比。

杜衡驾驭蘸朱丹的金针，顺着脊骨一寸一寸捻下，同腰腹线条一起流畅收至胯间。

庄严肃穆的东皇太一垂眸而顾，巍峨阴影笼罩二人。神殿中油灯漫漫如星子，明灭不定地描摹千神万鬼的轮廓，仿佛一副瑰丽到奇诡的图卷。

令围观的杨峤、专鲫二人不由屏住了呼吸，连红姐都不禁感叹裴先生可生得真好啊。

基于方才自己纹身的经验，杨峤以为裴哥也能结束得很快。

但不料，杜衡光是勾勒出的纹身轮廓，就覆盖了裴安整块后背。

比起杨峤那次，这一回刺得很深，鲜血浸出，被雪白麻布擦去，全部染红后，丢进一旁的水瓮里。

随着时间推移，染红的血水，换了一瓮又一瓮，尽数泼在殿外的枯梅下。

而裴哥闭目养神，果如他的名字一般，不动如山。

这种场面，令空气中将将生起的一点香艳旖旎消失殆尽。

虽然裴哥没什么表示，但杨峤却看得十分不忍，仿佛裴哥背后火辣辣的疼痛发生在他身上。

红姐以袖掩唇，目中暗藏一抹惊奇，而专鲫则是激动外露，双拳紧握，面孔上一片涨红。

见杨峤困惑不解，专鲫解释道:“纹身大小代表实力。”

“我自从加入天外天后，见过的刺客不下二十个，但第一次见到义父给与别人这么大的纹身！”

“可是，我们只是暗杀了一次魏移而已，怎么就断定裴哥很强？”杨峤还是很疑惑。

专鲫摆手道：“义父自有评判强者的一套办法，反正从小到大我没见他把人看错过。”

“那你的纹身是什么？”杨峤好奇询问。

专鲫大大方方地把衣服一脱，露出胸口一尾活灵活现的小鱼。

“我是鲫鱼，红姐的是红梅。”

女人豪爽地挽起袖子，露出一枝缠臂而生的梅树，错落有致地开着朵朵红梅。

专鲫指着胸口，笑道：“我每完成一件任务，义父就会在我身上增添一只小鱼。”

少年轻狂不羁，挥舞拳头，放下豪言。

“总有一天，我要将自己的功绩纹遍全身！”

这时候，“善。”

杜衡搁下工具，看着刚刚完成的作品，满眼欣赏。

如白璧的阔背上，描摹出一鬼魅女子，披戴薜荔、女萝、石兰和杜衡，怀抱狸猫，身乘赤豹，出没于怪石茂木间。

黛、青、赭红三色，艳烈地从后颈流淌至腰窝，这副“楚之山鬼”纹身给人以充满野性与神性的视觉冲击。

裴安将发盘起，拿木簪定住。

在重新穿戴好衣物前，回头问了杨峤一句：“觉得怎样？”

杨峤被这副堪称艺术的纹身深深吸引，很想摸上一摸，但看见裴哥皮肤红肿见血，又十分心疼。

“很漂亮……但是裴哥你不疼么？”

“不会。”裴安回道，拿过麻布，一圈一圈裹起后背，仿佛方才被人针刺刀刻的不是他一样。

杨峤不觉抿了抿唇。

但没说什么，只是上前跪坐，帮助裴哥将麻布绑好，然后套好里衣，拉上外罩。

整个过程中动作轻柔，简直把裴哥当成瓷娃娃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