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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朝堂上,太尉窦庸上奏,就波斯请求大殷在突厥侵略波斯时出兵援助一事凑请丰庆帝准允。
朝中百官分为两派,一派反对,一派赞同。
在朝中大臣几番争执之后,帝终允。
散朝后,大学士谢茂、温晋和太傅安和颐走在一处,温晋蹙眉道:“也不知陛下是何心思,前日里纳了窦家女入宫,听闻甚是宠爱,今日便准了窦庸奏请支援波斯的事。我记得之前陛下分明是无意承诺波斯的。”不然也不会只留着波斯使臣在长安闲住,却迟迟不给出回应,分明是想找机会回绝。
谢茂认同,又言:“窦庸会替波斯奏请陛下允诺,也有几分叫人意外。”
太傅安和颐道:“怕是收了波斯使臣不少的好处,不说之前,据说上次唱卖会上波斯那几件宝贝卖出去的银子,最后都送进了窦府。”
三人互看一眼,都觉此事应没那么简单,却不知窦庸肚子里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谢府,扶风院。
谢砚与五皇子李昀正在院中竹林外的石桌上对弈,李昀下上一子,心情颇好地问道:“你今日怎有心请我喝茶?”
他们身侧正有一容貌清丽的婢女在为二人煮茶,煮的正是上等的武夷山茶。
什么茶对于身为皇子的李昀来说并不稀奇,他只是意外于谢砚竟主动邀他品茶对弈。
谢砚身后候着的石青闻言,颇为同情地看了自顾乐着的李昀一眼,心道五皇子也是心大,和他们郎君交了这么多年,怎会不知他们郎君唯有想坑人时才会主动请人喝茶。
谢砚落子,只道:“自是有事同你商量。”
新鲜!他谢砚做事还有同他商量的时候?
天儿有点热,李昀拿起手边的扇子打开扇了扇,也不下棋了,只看着他笑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谢砚却不应他,捏着棋盒中的棋子浅笑道:“不急,边下棋边说。”
嘶——
李昀十分看不上他这副吊人胃口的样子,有种一会儿别请他帮忙啊!
李昀已经认定,谢砚会找他必是他要做之事需要他的协助。
只这人忒是惹人厌,请人帮忙也是一副清高模样,气势比他这个皇子还足。
李昀“唰”一下合上扇子,执了棋子随意下了一子。
谢砚这才边落子边开口,道:“我听闻窦湛近日一直在向三公主献殷勤?”
李昀落子的手一顿,看他道:“你在意这个做什么?”想到他那三妹妹的心思,李昀意有所指地看着他笑道:“你放心,李晟不会应了窦湛的。”他也有点搞不懂窦家,一面叫嫡孙亲近李晟,欲通过李晟拉拢贤妃,一面却又送女入宫,欲叫窦家女再生个皇子争大宝。
脚踩两条道,就不怕劈了腿,再站不起来?
贤妃若想上窦家的船,必是为了膝下的十二皇子。可窦家送女入宫争宠,明显又抱着别的心思,贤妃会傻到在这种情况下和窦家合作?
如今李晟心思明显放在谢砚身上,贤妃更不可能逼着李晟嫁窦湛了。
若李晟真能嫁进谢家,对贤妃来说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谢砚对李昀说的话却是一笑而过,再又落下一子时道:“我想说的是,你觉得圆了窦湛的心思,把三公主嫁进窦家怎么样?”
“啪嗒”一声,李昀手里的棋子落了下去,正掉在一步死棋位置上,谢砚看着棋盘蹙眉。
李昀没空儿在意这个,只惊讶地看着谢砚道:“你说笑呢?”
谢砚掀起眼皮看他一眼,道:“你认为呢?”
李昀觉得谢砚怕是疯了。
“叫李晟嫁给窦湛,你是巴不得贤妃和窦家联手呢?”这一手分明是推着把贤妃和窦家绑在一起。
贤妃膝下有十二皇子,年纪小,正是窦庸看中的可摆布的未来皇帝人选。
三公主也是贤妃所出,甚得圣宠。
把三公主嫁给窦湛,这不是明摆着叫李晟和贤妃为窦家争权争宠吗?
谢砚却冷笑一记,道:“是联手夺权还是把他们绑在一起,一道推下坑里还两说。”
李昀见他神色不似说笑,坐好认真请教道:“你的意思是?”
“你以为陛下就是真的疼宠三公主?”
李昀没说话,身为皇子他自是知道君主的疼宠大多不简单纯粹。
谢砚道:“陛下不傻且多疑,窦家刚送了个女儿进宫,且不说窦氏阿皎是不是自愿入宫的,毕竟后宫中多了位从窦家出来的婕妤。这时候窦湛又娶了他最疼爱的三公主,拉拢了有皇子的贤妃,以陛下的性子会不忌惮多想?你觉得这种情况下,陛下还会无条件宠着三公主,并继续恩宠于琼婕妤吗?”
李昀震惊了!
他确实未曾想过这些。
谢砚这一手,相当于断了窦家在后宫中的路!
李晟若嫁进窦家,他父皇因忌惮窦庸,势必不会再同以往那般疼宠她,甚至会借着她骄纵的脾性找机会发作窦家!
而琼婕妤势必会受此影响,失去他父皇的宠爱。
好不容易熬死了出身窦家的太皇太后,他父皇无论如何不会放任窦家的势力在后宫中再起。否则,前朝后宫真的都将受制于窦庸了。
李昀越想越觉得这是坑窦家一把的好点子。
至于他那三妹嫁进窦家会如何,李昀倒真不在意,又不是他胞妹。且李晟性子跋扈,仗着他父皇的宠爱,做下不知多少错事,嫁给旁人也是平白祸害人。
更何况李晟本就同他不亲,也没少在人前下他面子,她既没把他当做兄长,他又作何看她太重?
相较下,能扳倒窦家反而是见利国利民的事。
不过……
李昀笑看谢砚,探究道:“我这三妹又哪里惹到你了?”
上次已经大动干戈一次,叫她去皇陵吃了两个月的素,抄了两个月的经。
这次更狠,直接断了她未来的荣宠。
谢砚笑笑,倒也不瞒他,一边慢斯条理地将明显已经被毁了的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收进棋盒里,一边平淡地道:“你应猜到我收了个外室,上次在三公主生辰宴上她便受了三公主的侮辱,我好不容易给三公主点教训,结果她在皇陵没呆上三个月又被接回来了,且圣宠半点未衰,跋扈的性子也未收敛半分。我那外室啊,自从知道三公主回了长安,便连府邸都不敢出了,生怕被三公主逮住再侮辱她一番,我这不是为了给我疼宠的外室拔掉这颗刺她的钉子么……”语气是要多无奈有多无奈,要多疼宠有多疼宠。
李昀:“……”嘴角抽了抽,有些弄不准他说的真话还是假话。
那个外室姓什么来着?好像是礼部右侍郎元江的嫡女元氏……
真就把他迷成这样了?
虽那女郎有几分魄力,能为了谢砚站出来揽下一切污名,但至于他为了她弄了三公主?
思量一番,李昀觉得或许谢砚是有为那个外室出气的成分在,但最大的目的应还是想借此机会给窦家挖个坑。
嗯,一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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