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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思过崖
左景明蹙眉,看着面前急切的小师妹,“经年一事十分严重,师妹莫要插手其中。”
这句话让大脑一片空白的赵映晨回过神来,她暗骂自己的慌张,连忙镇静下来,恭敬行礼,“师妹见过掌门师兄,还有柳师姐。”
左景明与柳依柔点头,柳依柔含笑将赵映晨双臂扶起,“两年不见,师妹又高了几分,气息沉凝,境界巩固,即使是在外历练,师妹也没落下修行,不错。”
柳依柔赞叹着,赵映晨露出浅浅笑容,宠辱不惊模样,心中却带着几分焦急,她不动声色道:“还是云莜教导细致,时刻督促我修行,这才没落下。”
“刚在炼丹阁时,听见有弟子说掌门师兄将云莜罚在思过崖,竟然有六月,敢问云莜是犯下什么过错,竟引得掌门师兄如此生气?”赵映晨试探问道。
刚才赵映晨急切模样都被左景明看在眼里,他心生感叹二人这些年的感情深厚,于是便推心置腹道:“师妹应该早有听闻经年的天生剑心了吧。”
赵映晨点头,侧耳倾听着左景明说话。
“天生剑心十分难得,堪比天灵根之稀有,但凡拥有剑心者,在剑道上的天赋便是无人能敌,因此每任天生剑心者,都会获得剑仙之称号。经年这孩子自小刻苦练剑,剑道之成就定能远超前人,但她执念太深了。”
说到此,左景明十分惋惜痛心,“经年幼生变故,因此对除妖一事执念颇深,一心想着除尽天下恶妖,眼内更容不下一粒沙子,但凡与妖类勾结之人,必被她斩杀,但这样只会让她杀欲渐起,剑心蒙尘,最终沉沦与杀戮中。”
“我原本让她修行内家拳,便是为收敛剑意,平和杀戮之心,可没想到,横川城内竟出如此变故,她竟然敢一人屠杀林家满门!”左景明脸上怒气满满,“若这次不给她一个教训,以后心魔缠心,使剑心毁于一旦,那便是宛如废人,无法修炼啊。”
“掌门师兄是如何认定是云莜屠杀的林家满门?”赵映晨满心苦涩问道。
“此事早已传得修真界皆知。”左景明恼怒道:“更何况昨日宴经年已亲自来认罪,难道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赵映晨衣袖内的拳头握紧,她涩涩道:“掌门师兄,屠门一事并非云莜而做,而是我犯下的罪,掌门师兄要罚便罚我一人好了,这与云莜无关。”
“唉。”左景明叹息,“师妹,我知你与经年感情深厚,但我知道这件事并非你所做,你不必为了经年那孩子而揽下这罪名。”
“不。”赵映晨急急反驳道:“此事确实是我所做,萧芩和陈锦芮等人皆在现场,掌门师兄若是不信,可亲自去询问他们。”
“此事已有专门之人前去调查,确实是经年所为。”左景明十分不满宴经年行为,语气稍重。
而赵映晨则是满心茫然,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自己所做,最后却所有人都觉得是云莜犯下的罪。
莫非,是云莜刻意隐瞒,好让自己一身清誉?
这个想法让赵映晨眼眶酸涩,红彤彤一片,她勉强对左景明道:“掌门师兄,我可以进思过崖看看云莜吗?”
左景明眉头一皱,下意识拒绝,但一旁一直并未出声的柳依柔,此时也劝道:“师兄,你也知师妹自幼由经年教导长大,感情深厚,不如便破例一次吧。”
犹豫不决下,加之赵映晨恳求的眼神实在让人看了心疼,最后左景明无奈道:“好,不过只准这一次,一个时辰后便要出来。”
“好好。”赵映晨自不敢讨价还价,连忙点头,眼中恳求化为欣喜。
在左景明的带领下,赵映晨来到上阳殿后殿,一处空旷之地,只见他手指捏诀,灵气涌动,两人面前出现一道巨大裂痕,窥见内里少许情况,一片暗沉,赵映晨仅仅站在这裂痕前,便感受到里面的狂风是有多么骇人。
左景明叮嘱道:“师妹进入思过崖,需时刻以灵力护体,否则这烈风足以将二境修士重伤。”
赵映晨颔首,“掌门师兄放心吧,我定然会护自己周全的。”同时不禁想到云莜要在这等环境下待上半年,心中酸楚更深。
说罢,赵映晨便一头闯入思过崖内。
兀一进去,便是一股狂风袭来,冷冽刺骨的风刮向自己脸庞,赵映晨一个不稳,摔倒在地,身后裂缝已经关闭,左景明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师妹,一个时辰后,缝隙将会重新开启,切记莫忘了时辰。”
剧烈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赵映晨摔倒在地后,仿佛被一张大手压住身子,难以动弹,脸上被风刮得刺疼,她微一抬手抚摸,竟然渗出血丝。
继续加大灵力,赵映晨周身浮现淡淡的赤红,她才感觉身体轻松了些,重新站了起来。可灵力源源不断的维持,但空中灵气含量极其微小,简直贫瘠到了一个境界,让赵映晨根本无法从四周汲取任何灵气,只好拿出灵石。
这时她才空出心思好好观察这四周,只见这思过崖内怪石嶙峋,没有丝毫草木绿色,只有千奇百怪的巨石,以及这刺骨狂风,死气沉沉。前方便是悬崖,赵映晨艰难的向前挪动着,大喊道:“云莜!”
盘腿坐于石前的宴经年,耳朵微动,竟然听见小师叔的声音,她以为是幻听,没想到又是一声。宴经年这才猛然睁开眼,站起身来,朝发声处快步走去,很快便看见行路困苦的赵映晨。
“小师叔你怎么来了?”宴经年冷淡的声音中透出些许惊讶。
这话让赵映晨一下子红了眼眶,“云莜你为何不说实话!”
明白对方迟早会知道此事,但没想到这么快便过来,宴经年微叹,“此事本是由我而起,自然也该是我来接受这惩罚。”
“人是我杀的。”赵映晨强调道:“你一心斩妖,我便为你护航,凡是阻挡者,我皆杀之。”
宴经年抬头,抚向对方毛茸茸的脑袋,眉眼柔和,但暗含担忧,“小师叔专心修炼,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这亲昵动作让本气鼓鼓的赵映晨呆愣在原地,印象中,对方从未用这个动作对待自己过,她不禁耳根爬起红晕,“可......可是,你要在这思过崖待半年,这怎么待得下去。”
此时赵映晨才察觉到自己周身的风小了许多,几乎毫无感觉,原来是宴经年耗费更多灵力将她护住。
“此处清静,用于静修正好合适。”宴经年安抚着赵映晨,浅笑道。
赵映晨环顾四周,嘟囔着,“这么恶劣,一点也不适合静修。”
“掌门师兄只准我待一个时辰,随后便半年不能进来。”赵映晨叹气,面露愁苦,“云莜在这思过崖独自一人,孤零零生活半年,这怎么让我放得下心来。”
这话叫宴经年哑然失笑,她脸上露出清淡的笑,“我在这一切安好,倒是小师叔。”
她顿了顿,将心中思量已久的话说出来,“小师叔在宗门内深入简出,接触修士不多,我并非像小师叔所想那样完美。”
说罢,宴经年又停顿片刻,面容自若,没有丝毫变化,虽辈分低于赵映晨,但却以年长者的语气谆谆教导,“小师叔若见识到更多人,便会发觉世界之大,而我,也不过是小师叔漫长生涯的过客罢了。”
这些话被宴经年说出,虽面上不显,但她心中却隐隐带有刺痛。回到清轩宗,见着左景明后,宴经年才从美好中醒悟过来,为自己在横川城时的放纵感到惶恐与羞愧。
她隐隐察觉自己的心思,在横川城的两年日子里,那种念头仿佛如破土而出的幼苗,生机勃勃成长着。
当她对小师叔袒露心扉,说出一切时,宴经年便无力克制心中念头,小师叔的承诺,更是拔苗助长般,让那幼苗顷刻间长成参天大树。
但宴经年明白,赵映晨对自己,更多是依赖与信任,对方将自己视若长姐,而自己却抱有那种腌臢心思,当真是侮辱面前这俊秀少女,让宴经年悔恨不已。
以赵映晨的聪慧,她自然听懂宴经年的言下之意,她的脸上浮现不可思议,明明在横川城时,她们如此亲密,为何一回到清轩宗,事情便变成这样?
赵映晨茫然的眼神,宛如被抛弃幼兽,让宴经年不忍直视,她刻意移开目光,轻声道:“思过崖狂风恶劣,小师叔还是赶快回去吧。”
“莫忘了日日修行。”宴经年又忍不住叮嘱道:“我杀心太重,对修行剑道不利,小师叔莫要随我,定不可轻易杀人,否则极有可能生心魔。”
虽不明白宴经年心中所想,但赵映晨隐约猜测到,“云莜明知对修行不利,那还会放弃除妖吗?”
宴经年沉默,赵映晨已沉静下来,她按下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坚定道:“云莜知我修行为何,我身份特殊,遭无数觊觎,妖兽皆想杀我以绝后患,它们定会危及我爹娘性命。你我二人目标皆是一致,同样是除妖,若想彻底清除,定然不易,杀戮必不可少。”
“云莜,我有自己的想法,并非盲目随从。”赵映晨抓住宴经年的手,真诚的琥珀眼眸凝视着对方,“无论如何,我都会与云莜共进退,同患难。”
说罢,不等宴经年回话,赵映晨便松开她的手,故作轻松的笑道:“云莜,我回去啦,这半年我一定会再来看你的,你放心吧,我定然不会落下修行。”
赵映晨并未步步紧逼宴经年,察觉到对方暗含的疏远,她便主动后退一步,给宴经年足够的时间去喘气思考。
刻意没去观察宴经年的神情,赵映晨转身离开思过崖,面色却在霎时黯淡下来。
她强压着内心的难过,穿过裂缝,回到上阳殿,空旷之处空无一人,寂静无声,让赵映晨越发难忍心中痛楚,鼻腔微酸,眼前一片水雾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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