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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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织书眼微抬,平静道，“我没有故人。”

少年神情冷淡，“阿父出行了，等你见到他就会知道。待他回来前,你就待在这里。”

少年看向露蛛,“把阿兴抱上,要回殿了。”

露蛛噘嘴，“阿兴又重了,哥哥……”露蛛看了看头顶的板,“……阿父什么时候把萧珩送给露蛛呀……他今天凶了露蛛好几回，露蛛心都快碎了呢。”

“等阿父回来。”少年冷淡道。

“露华你可别说话不算话，到时候功劳一个人揽了,阿父又只夸你一个！”露蛛愤愤道，弯腰要将阿兴抱起，谁知小孩四蹄一个翻滚，倒了个身,往前蹬蹬爬去。

“你看他！”露蛛跺脚。

三四岁的小孩，四蹄并用地抱着柳织书的脚，并试图往上爬。

露华淡淡地扫了一眼。

“眷鸟归林，阿兴把她认成娘有什么稀奇。”

柳织书正把小孩抱起,放一旁软垫上，闻言抬头蹙眉，“什么意思？”

小孩被柳织书抱开,又兴奋地哇哇叫着爬过来缠住她。

柳织书无法,迟疑了一下，还是将人抱起。

露华冷淡地看着阿兴一脸兴奋满足地靠缩在柳织书怀里，嘴角嘲讽地轻勾了勾。

“阿兴不走的话,就同你待在一起。这所宫殿是阿父的杰作，铜墙铁壁，你也逃不掉。”

“露华……露华哥……”

露蛛忽惶恐道，“……头上在震……”

少年皱眉抬头，“蝼蚁之力也妄图撼树，不自量力罢。回殿去吧，别让阿父回来不高兴了……”

头顶地板轰隆一声。

忽碎成渣沫轰然塌下。

伴随着露蛛的惊叫声，少年冷冰冰的表情第一次有了实质性地破裂。

*

“呸……呸……”

“这地板真烂……哎侯爷……下面是软的耶……”

“吓死俺了，还以为要摔死了……”

“侯爷几锤子这破地捶塌了，用的还是俺的锤子，就像这样……”

“你就消停点，挥了俺一脸土，呸呸……”

几个随从兵呸呸往外吐掉嘴里的灰土，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叽叽喳喳地讲话，边环顾周围。

柳织书被扬起的尘灰扑了一身，反应过来时已经护住小孩的头蹲避一旁。

柳织书被连呛了几声，挥开眼前的灰，再睁眼时，面前忽一片阴影投下。

“侯爷……”

萧珩紧绷着脸，冷峻面上沾蹭到几块灰尘，衣袍微乱，暗沉的凤眸红血丝沉沉。

“有没有哪里伤着？”萧珩把柳织书拉起，将人上下检查了一番，忽然看见紧挂在柳织书身上的小鬼头。

小孩颤颤地回过头，便对视上一双不善的眼。

“哇——”地一声还没叫出口，后领便被提起，扔到一边软垫上。

“侯爷……”柳织书回头看了眼地上的小孩，见没有伤着才重新转回来头来。

头顶的板空了一个大窟窿，还在簌簌往下掉着灰渣。

柳织书震惊地转回头，“侯爷，是怎么下来的……”

萧珩正在检查柳织书有没有哪里受伤，刚将她袖子放下，闻言面无波澜，“跳下来的，这破地方几锤子就散架。”

柳织书眼眨了眨。

萧珩没发现她哪里受伤，紧悬着的一颗心就落回了原处。眉又皱了皱，“出这破殿前，不许离了我近旁半步。”

柳织书不知侯爷是不是真担心，但看见他顶着脏兮兮的脸严肃地说话，不自觉噗嗤笑出了声。

萧珩愣了一下。

柳织书笑罢，拿出帕子，轻柔地替他擦掉脸上的灰。

萧珩耳朵动了动，僵硬着身子，任由她擦拭。

一旁的随兵已经将露华同露蛛围了起来。

少年面色又恢复了平淡。

露蛛躲在露华后面，揪着袖子委委屈屈地看着逐渐走近的两人。

“捆起来。”

随兵听令，两下子就将他们捆绑起来，推到一旁。

“哥哥……”露蛛泪眼婆娑地看着萧珩，“他们弄疼我了啦……”

萧珩置若罔闻，拎起露华的衣领质问，“那个老贼在哪？”

少年冷冷抬眼，眼里无波，“阿父的行踪尔等无权过问。”

萧珩拧眉，暴躁地挥了一拳。

少年苍白的脸立即青紫了一块。

少年吐掉口血水，无血色地面上露出一丝笑容，“你急了。”

萧珩身后的柳织书蹙眉，这里处处透露着古怪，明明这两人已经没有优势了，却没有丝毫害怕惊慌。

柳织书侧头，正好对上一旁露蛛瞪她的眼神。

随兵们在四处探寻走动着。

露华被暴躁的侯爷连揍了几拳，已经光顾着喘气不说话了。

“呀！”软垫上的小孩忽然兴奋地呀呀直叫。

柳织书回头，发现被绑着的小孩不知什么时候被松了绑，正哒哒地往自己这里爬来。

小孩头顶的正窟窿处，摇摇晃晃地石头块要砸下。

“快躲开！”柳织书跑过去，一把把小孩抱推到一旁。

石块砸下。

阴影处，一道人影渗人地看着这边，一张同着柳织书三四分相似的面孔，按下了墙壁上的机关。

“织书！”

一声轰鸣，柳织书背靠的墙往后一塌，掉下去的瞬间，一双大手紧攥住自己的胳膊，随之一同坠落。

“侯爷！”随兵们吼道。

窟窿的正上方，墙壁的阴影处，走出一个个人，顶着和露蛛几乎一样的面容，笑得乖巧，“哥哥姐姐，我们来帮你们了。”

露华扯开嘴角，青青紫紫的面上笑容扭曲。

露蛛哼一声不领情地撇开脸。

*

“扑通——”

湖水，草地，高悬的梁木板。

柳织书浑身湿漉漉地被托着抱放在了岸边，被呛了几口水，连连咳嗽。

柳织书抹了把面上的水，回头，侯爷还在水中，锐利的眉眼扫视着整个地方。

单看周边的湖水，草地，树木……仿佛像已经到了外头。

然而一抬头，头顶悬压着的梁木板告诉了他们，这里还在那所地下宫殿内，只不过从一个屋子掉到了另一间屋子里。

萧珩边从水里爬上岸，边脱掉了湿漉漉的衣服。

“我去旁边看看，你待着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