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嘉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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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想起来了，或者说，他替原主想起来了。

小男孩有一天回到家里，听见父母的卧房里一阵阵的玻璃碎裂声。

他们在争吵。

“你已经砍掉凯蒂的一只手了还想怎样？！”

男孩吃了一惊。

这是父亲的声音，他还从没听到过父亲如此失态的吼叫。

“还想怎样……”母亲低低地冷笑，“是她心甘情愿的，关我什么事。”

什么？心甘情愿？母亲砍掉了凯蒂姑妈一只手？

小男孩捂住嘴，可控制不住地贴在门上听他们的对话。

“什么心甘情愿？！你这恶毒的女人！你……”

又是一阵玻璃碎裂声。

母亲尖叫起来：“就是心甘情愿的！！我本来要砍掉她女儿的一只手，是她自己愿意以一换一！！”

“你疯啦？！为什么要砍掉嘉璧一只手？！她还是个孩子！！”

“嘉璧……嘉璧……叫的真亲啊！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就是你和那个俵子生的！！混血也就算了，正常的孩子怎么会有六根手指？？我查过你，李献仁，你也是天生六指！！”

“呵……原来是这样……基因真奇妙啊……”李献仁“呵呵”笑起来，越笑越大声，最后戛然而止——

“既然这样，你就应该查得彻底一点。不仅我天生六指，我太|祖父、祖父、父亲都是六指，我们李家的孩子都是六指！我问你，为什么言策不是？！”

为什么言策不是？

房间里静了下来。

门外的小男孩抓紧了胸前的衣服。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想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母亲答不上来。

他也是六指啊，可是上帝不喜欢他，把他的手指砍掉了。

他想冲进去告诉父亲，他也是六指，他也是李家的孩子。

可是李献仁的声音下了最后的审判：“我和你，根本不是富家女看上穷小子的戏码，而是你要找一个便宜爸爸去消除你名媛生活的污渍，我，是你看上的一条狗。”

小男孩梦游般地走出家门，走到了凯蒂姑妈的小屋。

凯蒂姑妈手腕上缠着绷带，脸色苍白，但还是把他请到了家里，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凯蒂姑妈，你还好吗？”

“没事……”

她虚弱地笑笑。

小男孩攥紧了杯子，沉默了又沉默，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凯蒂姑妈，你带着妹妹走吧！有多远走多远！”

“什么？”

凯蒂姑妈失声问道。

小男孩直视着凯蒂姑妈，表情真诚，眼神空洞。

“凯蒂姑妈，我听到了爸爸和妈妈的对话。”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居然能说出那样极其恐怖的话。

“妈妈说要杀了你们，爸爸说只能杀一个，要么杀了你，妹妹和我们一起生活，要么杀了妹妹，你和我们一起生活。所以，凯蒂姑妈，你们还是走吧！”

凯蒂摇摇欲坠，他上前抱住了她。眼泪从她美丽的大眼睛中掉出来，她抱住小男孩的头，哽咽地说：“好孩子，谢谢你，谢谢你。上帝永远保佑你。”

不，他不要上帝的保佑。

他仰头，天真地问道：“我可以最后抱一次妹妹吗？”

*

伽碧莉，嘉璧-李。

他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让伽碧莉叫自己的生母为“师傅”。但是他确定，伽碧莉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凯蒂姑妈曾对他说“不许偷”，可却让女儿走上了这条路。

想到这里，他可怜原主，也痛恨原主。

原主干完这种畜生事大病一场，把所有都忘了，只剩对妹妹又爱又恨的情感。难怪他的潜意识里要补偿伽碧莉，但又要用极端的手段砍掉她的手指。

拐杖戳在厚厚的地毯上，伽碧莉正在做复健。窗外阳光正好，照耀到她身上，她回眸一笑，像是全身都闪着光——

“教父，我摔倒了要接住我呀！”

柏林下意识地张开双手，引得她“噗嗤”一笑。

“教父，我现在发现你真的好呆哦。”

她扔掉拐杖，单脚蹦跳到他身边。快到他面前的时候一不小心在地毯上绊了一下，柏林迅速伸手，把她接了满怀。

伽碧莉在他怀里抬起头，小脸红扑扑的，琥珀色的眼睛晶亮。

“教父把人家抱回床上好不好啊？”

柏林皱眉，耿直地说：“今天的练习还没到时间。”

伽碧莉撅嘴。

“可是人家腿疼嘛~”

他无奈蹲下，小心地将她抱起来。

伽碧莉真的像一只小精灵，看着她，似乎那些沉重的往事都不存在。

柏林想起自己曾在伽碧莉出院时问过系统：

“她现在的数据怎么样？”

系统查了查；“爱意值50。”

“50？”

“嗯嗯，她和上一个目标不太一样……刘妙缺的是善，而伽碧莉缺爱。而且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大概。”

柏林注视着伽碧莉，突然问：“如果不做这一行了，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

伽碧莉苦恼地说：“我没有想过诶……永远在教父身边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