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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第三次撞上地铁车门的时候于归忍无可忍,狭小的空间里好不容易转过身想要咒骂两句的时候发现对方是个左青龙右白虎的彪形大汉,于是又把脏话默默咽了回去。
早高峰的地铁犹如潮湿闷热的罐头,人贴人挤在一起发酵,即使开着空调肌肤上也有薄薄一层黏腻感,第四次在地铁车门上留下唇印的时候,于归直接被挤下了车,再想冲上去的时候屏蔽门在眼前叫嚣着关闭。
于归捶胸顿足,看了一眼手机,离规定的报道时间只剩下十分钟不到了,今天可是她规培的第一天,千万不能迟到!!!
父母再三叮嘱:这是他们好不容易才为她争取来的名额,一定要多加珍惜,好好在大医院镀一层金,回家光宗耀祖。
于归看了一眼车站的导航图,离仁济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还有一站地的距离,将背包猛地甩上肩头,奔跑吧少女!!!
“嘀嘀——”汽车鸣笛声此起彼伏,数百辆汽车在红绿灯前汇成一条长龙,早高峰的地面路况同样不容乐观,陆青时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八点二十五,平时这个点早就在科室值班了。
昨夜隔壁不知搬来什么人,叮里当啷收拾大半晚上,好不容易凌晨消停了,没过几分钟楼道里又响起狗叫,白白浪费了一个难得的休息日,陆青时顶着硕大的黑眼圈打了一个呵欠,准备变档。
红绿灯慢慢变绿,队伍却丝毫不见挪动,有人不耐烦地一直按喇叭,陆青时摇下了车窗。
“怎么回事?走不走啊?!老子上班都要迟到了!”对面的大哥抽着烟探出去半个身子,立马“卧槽”了一声缩回来。
“砰——”一声闷响,人群里响起惊呼,早高峰的马路上似炸开了锅,远远地也有警笛响了起来。
职业养成的敏锐让陆青时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解开安全带下车,眺望了一眼甩上车门,拨开看热闹的人群狂奔而去。
沥青马路上有因为剧烈刹车而留下的白痕,绕了几个圈之后路虎撞断了人行道上的景观树这才停了下来。
交警拉起了警戒线在维持秩序,陆青时亮出证件:“我是医生,让我过去”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甚至有人拿起了手机在拍照,交警为难地看了她一眼:“已……已经有医生在了”
陆青时一边掏出手机给科室打电话让安排急救车来,一边侧着头去看交警口中的那位医生。
青色风衣高跟鞋搭配丝袜短裙。
她匆匆瞥了一眼还是下意识地去看病人。
牙关紧闭。
意识丧失。
口吐白沫。
全身抽搐。
一连串专业名词在脑海中飞速掠过,几乎是转瞬之间她就确诊了:癫痫。
“医生,医生,您快点救救他啊!”病人抽搐个不停,于归扶着他的脑袋,腥臭的白沫喷到了她的手心里,现场几个协警几乎都要按不住了。
于归咬着唇,是……癫痫吧?
不太确定……
万一是别的什么脑部疾病引发的抽搐呢……
她拿捏不准,这不是医学院里冷冰冰的人偶或者大体老师,她不敢贸然下手。
“医生,医生!快按着他的人中啊!你看这抽的越来越厉害了!”
围观群众不断起哄,甚至有人怕患者咬断舌头要求于归把手指伸进他嘴里去的。
于归抬起手。
“让开!”突然被人大力搡到了一边,于归穿着高跟鞋险些摔了个倒栽葱,顿时火冒三丈。
“喂——”话说到一半被这从天而降的女人专业又快速的手法震惊了。
先是摘了这中年男人戴着的眼镜,又解了他紧扣的衬衣领子,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垫在了他的脖子下面。
“无关人员都让一让”随手携带的电笔照了照他的瞳孔。
陆青时冷静地跟救护车上的同事做着沟通:“患者,男,五十岁上下,癫痫发作,不排除有其他并发症的可能”
她扫一眼现场:“三个轻伤,都是被路虎剐蹭到的行人,需要去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
三分钟后倒地的路虎司机停止了抽搐,陆青时将人侧卧着,发现他还是未醒,趴在他耳边轻拍着他的肩膀,小声呼唤着:“先生,先生……”
没有反应,瞳孔对光反射弱。
陆青时心里咯噔了一下:“那边的那个,来帮忙”
于归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喔?啊?我……我吗?”
“陆姐,我们来了”救护车风驰电掣而来,郝仁杰拉开车门抱着急救包跳了下来。
“开放静脉通路,补液”陆青时熟练地下达着指令,跟他一起将病人抬上了担架。
郝仁杰又去扶另外几个轻伤的患者也都上了车,看一眼旁边呆立着的于归:“这位小姐……”
“她不是,赶紧走”陆青时眼也未抬,对尚未苏醒的病人做着心肺复苏。
郝仁杰点了下头跳上车关门,救护车绝尘而去。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五分钟都不到,无论是陆青时救助病人时专业又认真的态度,还是后来的那位护士补液找血管的速度,都很让刚出医学院的她由衷地感到了一种羡慕,也有深深的落差。
她留意到那位男护士的胸牌:仁济医科大附属第一医院急诊科。
护士,郝仁杰。
一种莫名的憧憬与激动油然而生,这就是自己即将工作的地方吗?
胸腔里隐隐有一团火在燃烧,于归暗自握紧了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不过片刻又差点跳了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迟到了!!!
救护车能等等我把我也带上吗?!!!
事故很快平息,拥挤的车流在交警的指挥下疏散开来,一辆涂了迷彩的重装机车狂喷尾气在闹市疾驰而过,最终停在了锦州市消防支队的大门口。
作战靴踩在了柏油地面上,机车主人摘下头盔就这么拿在手里,揉了揉有些凌乱的栗色齐肩短发,大踏步往前走去。
果不其然被岗亭拦住:“证件!”
女人用牙齿咬住手套好不容易摘了下来,在军绿色外套兜里掏了半天。
哨兵的神色紧张起来,生怕她掏出什么武器一样。
女人笑了,露出很白的牙齿:“喏,证件”
女人的名字他没怎么看清楚,只是看见职务的时候,肃然起敬,两脚并拢稍息,抬手敬了一个军礼。
“教官好!”
“于——”年过半百的医务处长抬了抬老花镜,盯着她的简历瞅了半天又抬头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她,脸上突然露出笑意,站起来握住她的手用力攥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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