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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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云玖走后，摘星阁内，大祭司回身对着空旷的内室行了一礼，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少尊，既然人已经来了，为何不现身相见呢？”

“还不是时候。”冷冽的声音响起，不带丝毫个人情感。

大祭司微微歪了歪脑袋，看向主位上坐着的人。

那人依旧是一袭白袍，上面绣着精致的银色暗纹，哪怕是垂落在地时泛起的褶皱，都显得一丝不苟。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冷静自持的人，甚至某种意义上，可以称得上冷漠无情。

如果黎云玖此时在这里，必定会认出此人是谁，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阿离，晏随离。

晏随离面无表情地对上大祭司的目光，漆黑如点墨的瞳孔没有一丝波澜，细碎的发丝落在肩上，衬得脖颈修长白皙。

大拇指轻轻转了一下手中的银色珠串，晏随离淡淡地开口：“何况，那黎云玖究竟如何，终究要我看过再说。”

大祭司面色微变，一头雪白的发如霜似雪，清清冷冷，“若她真是预言中的那人……”

“我会亲手了结她，断了这份因果。”晏随离冷冷地开口，眼角眉梢竟染上些许怒意。

大祭司抿抿唇，嘴角的笑意也消失了，“少尊，此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晏随离扬眉看向大祭司，目光不怒而威，语气不喜不怒，让人难以察觉其中深意，“怎么？你在这里待久了，心也成这里的了？”

大祭司脸色惨白了几分，抿唇不语。

晏随离的目光随意略过大祭司，看向殿外，悠悠地开口：“尘缘纠葛，堕而成魔。这是我的劫，可它又能奈我何？此番红尘炼心，不过是搪塞那些人的借口，还真以为我会专门为了这个跑一趟么？”

“那您……？”大祭司愣了愣，是他想错了？都说别云间的少尊心有七窍，多智近妖，可说得最多的其实是心思莫测，城府极深。敬畏敬畏，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抵是畏惧多过敬重的。

晏随离嘴角扬起一个浅淡的弧度，似笑非笑，忆起方才惊鸿一瞥的身影，眉头不自觉蹙了蹙，顿了一下，这才开口：“神州不太平，这里也未必安稳，准备一下，你该回去了。”

“少尊……”大祭司面色踌躇，别云间的少尊行事自然不需向任何人解释分毫，只是，却为何要他回去？

晏随离站起身，手上的银色珠串随之轻轻晃动，冷意翩跹，“听不听在你。”说罢，便不甚在意地走了，让人浑然不觉之前的话是在转移话题，似乎只是兴致所致，提点了那么一句。

大祭司望着晏随离的背影若有所思，让他看不懂的人，一个黎云玖一个晏随离，竟都是年轻一代，这世道，莫不真是要变了？

是夜，黎云玖沐浴在清凉的月光下，偌大的玄朝宫一片寂静，没有人影，倒是显得格外冷清。所幸，黎云玖享受这种冷清。

独自一人坐在院内的石桌旁，黎云玖晃了晃手里的琉璃盏，眸光深沉。琉璃盏内别无他物，只盛了满满的朗月疏影，细碎的流光点缀其间，堪称巧夺天工。

待到琉璃盏中月光半满，黎云玖将之拢进袖里，垂眸细细数过时辰，站起身来。

“主上。”不过片刻，一抹黑影越过高墙，落到黎云玖面前，半跪行礼。

黎云玖扫了那人一眼，眉目染上厉色，“玄一，明日差人埋伏在端锦城到澄空寺沿路，远一些，待有异动之后再行动，为首者活捉，其余人一个不留。”

“是。”玄一垂首回道，“主上，明日……”

黎云玖目光悠远，半晌轻笑一声，玄袍之上金色暗纹潋滟，“明日……孤许是要换个地方住些时日了。”

玄一猛地抬起头，瞥见黎云玖似笑非笑的神色，随即立马低下头，看样子，一切应在主上的掌握之中。

“走吧。”突然，黎云玖眸光一凛，冷声道。

玄一应了一声，快速离开。

黎云玖面沉如水，气势迫人，“来者是客，若不相迎，岂非孤失礼了。”

拐角处，一袭白衣的身影缓缓走来，袍尾曳地，撩起略带缱绻的弧度，扶风弄影。手中银色的珠串随步伐轻晃，流光飞舞，不及那人眸中的半点星光。

“太子殿下莫不是怪我扰了你夜半幽会？”晏随离面色寡淡，半点没有听了别人墙角的心虚，反倒倒打一耙，端的却是朗月清风之象。

黎云玖先是一喜，而后便是无奈，指尖轻轻摩擦袖口，腹稿打了几遍，一时间心情复杂，开口却是：“幽会？姑娘是指你我么？”

晏随离细细打量了黎云玖几眼，眉头微微蹙起，冷嗤一声：“油嘴滑舌。”

黎云玖抿唇，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劲儿，真是……“姑娘莫不是忘了，你脚下是玄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