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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季铭已经看过了。
龚戈尔是制片人,同时也是第一编剧,他负责介绍整个剧本的内容,以及创作历程——那真是个艰难的故事。
“……整部电影,其实很聚焦,刘老师整个作品,我们除了世界观这些之外,其实情节上只用了一两百个字,那就是地球撞木星——从这个核心情节延伸出来这个剧本。”
季铭点着头,其实因为没有决定要演,所以他也没打算说很多,只是龚戈尔说完之后,所有人都看着他。
“你说说吧,不管演不演,你扒剧本的能力也可以贡献一下。”宁昊挤了挤他。
季铭扒剧本的能力,从国话《雷雨》时期开始暴涨,然后延续到他参加的所有项目中,了解过他的人,其实都知道这个——他毕竟还是国家话剧院的在编导演。
“我对科幻不是特别熟悉,但是对于本子聚焦在一个情节上,我是完全赞同的,尤其一个特效商业片,剧情过于散乱繁复,一定是有风险——盗梦笔记那样的,太有挑战了。所以整体上的设计,我没有什么发言权的。只是单纯探讨一下人物感情啊。
本子的情感立足点,其实是家和父子的情感。因为这种恋家的情感,所以有把地球背起来一起带走去流浪的设计,千方百计要保住地球,要阻挡空间站和莫斯,他们所谓的叛逃,这个部分的设计,是很中国的,是很在地的。
但是关于父子情这个部分,以及围绕这一点的人物逻辑,我觉得有些让我困惑的地方——比如刘培强这个人物,他似乎是一个父亲和一个战士的复杂结合体,可是这两个身份之间的矛盾,从剧本里我看不到特别顺滑的融合。”
季铭翻剧本,点了点:“比如在制止莫斯的时候,在说服地面的时候,他到底是出于对刘启的亲情,不想让儿子在地球等死,而出现了不服从,还是本身不认同这个计划,才会做出反抗。如果是前者的话,他作为战士的那一部分呢?如果是后者的话,这意味他是一个有强烈个人思想的个体,似乎又不是那么符合他之前和之后的自我牺牲——我感觉这里有一些单纯的,只是希望让刘培强能展示个人英雄的情节,内在逻辑不是特别自洽。
而刘启这个人,他原本是个很鲜明的人物,桀骜不逊,一无所知,历尽艰险之后,成为力挽狂澜的救世主。但是我看完剧本,这个人依旧是模糊的——他从地下跑出来,他加入到救援队,他在爷爷去世之后选择离开,然后他自愿加入终极大救援,甚至在全世界都放弃之后,想到一个点燃空气的招,并且说服全世界去实践它——这个线索链条表面上是头咬尾的,但里头是一团混沌,他行为的每次变化,都缺乏足够的内在和外在的推动力——我说服不了我自己,他那么做是理所当然的,好像是编剧让他那么干的。”
哈哈。
也是因为没有确定加入,季铭说的很坦诚,因为他也看得出来,除了公司的那些老板们,包括导演制片编剧等等,都非常专注、有热情——略有些邋遢的郭导在描述分镜设想的时候,眼睛亮的像是两盏灯。
“您继续。”
“吴老师演的这个,他是九九年出生的,也就是说他是我们这一代人在未来的一个载体——如果我们真的遭遇这一切,并且活到了那个时代的话,我们就应该是爷爷这个样子的。唱着这个年代的口水歌,说着这个年代的笑话和……辉煌。
但我总觉得剧本里对于这部分的安排不是特别到位,好像轻轻地扫到了那个痒点,却最终擦身而过了,留下的不是意犹未尽的美感,而是很难受的那种不满足。再者,这个角色对于刘启,对于救援小队,其实是应该有很多的影响——比如从小他可能跟刘启描述21世纪初的美好样子,以至于让刘启最终希望留住爷爷记忆中那么美好的地球,从而加入救援,等等。就是这个角色没有那么利用到位。
另外像朵朵啊,存在感太刻意了,好像就是为了最后,以一个单纯幼稚天真的女孩子形象,来感召撤退的救援队……在那样一个时候,你们真的觉得这种设定的一个人,有更大的感召力?或许一个更强大的召唤者,更让人信任?也许吧。
最后呢,我觉得有不少台词,可能用烘托和画面来表现会更好,而不是煽情的对话——特科幻的一个戏,然后瞬间就,怎么说,情感表达方式,还是应该少点宣教特色,多点科幻味。
总体来说,我并不认为角色的建立,以及情感的自洽,应该超过你们对特效,对剧情的重视,像《釜山行》那样,也差一点——但我认为,至少这些部分,不应该成为一个减分项,它可以比较没有存在感,但不应该让人觉得违和,不应该成为一个短板。
啊,我是特别冒犯地说了这些啊,完全是我个人的一点看法,而且我的经历也比较少,各方面的考虑可能也比较欠缺,有些理解可能也不对,大家就随便听听。另外,我是非常非常能感受到龚老师还有各位老师,在剧本创作上的用心——有很多让我这个科幻盲非常叹为观止的设计。”
宁昊瞅着他的表情挺复杂的,徐铮跟他聊季铭,聊过好几次——有时候他没法理解徐铮对季铭的认同。但是这会儿,他有一点感受到了那种,一个真正的演员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甚至比他合作过的很多好演员,都还要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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