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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声音,廖夫人将衣裳收好,重新放回箱子里。
舒姝则将一位老夫人迎进屋中,正是隔壁的于婶子。
“家里有客人啊?”于婶子看到对方一身打扮非凡,自然知道身份不一般,脸上显出局促。
“这位是我的姨母,廖夫人。”舒姝简单介绍了一句,便请于婶子坐下,拿着茶碗倒了水,“于婶,喝茶。”
她对于婶的态度比廖夫人好了不少,当初谁帮她,谁恨不得和她划清楚,她心里十分清楚。
廖夫人心里看不起这种市井中的妇人,认为粗鄙无礼,但是端着自己贵夫人的架子,脸上却挂着笑,客气的同人打招呼:“今日家里倒是热闹。”
于婶子桌下的双手攥在一起,她一个妇人,接触的也都是和自己差不多的人,虽然舒姝没有明白的介绍对方是谁,可一句“姨母”,谁还猜不出,这位就是明顺侯府的夫人?
“舒姑娘家里有客人,不如改日我再过来。”
还不等舒姝开口,廖夫人直接接了话去:“一起坐坐吧,我不经常出府,也想找人说说话。”
说着,她伸了伸自己华丽的衣袖,袖口的精致绣花层层叠叠,栩栩如生。
于婶子客气的应下,不自觉就看着自己朴素的衣裳。
舒姝坐下,大概能猜到玉婶过来的意思,差不多就是问念巧的事,可是廖夫人现在又不走,这事总不能挡着她的面来说。
她往茶壶中添了些水,茶叶片子在水中翻滚,袅袅清气冒出,渐渐消散:“于婶,晚上大嫂想过去你家一趟,说是向您学一道菜,询哥儿很爱吃的。”
“好,我没事,一整日都在家中。”于婶子应道。
廖夫人看看两人,自己伸手捏起茶碗,没滋没味的喝了一口,便笑着看向于婶子:“我家姝姝幸亏有夫人的照顾,这厢谢谢了。”
“哪里,邻里街坊本该如此。”于婶子笑着道,心里总觉得眼前这位夫人带着一副高高在上。
“打小啊,姝姝就没受什么苦,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家里……”廖夫人无奈的叹气,“我那段日子病了,便想让我家姑娘送些银两的,结果我这外甥女儿好像是会错意了。”
舒姝也不说话,看着青瓷茶碗,料想着今日廖夫人不说完话是不会离开的。
果然,廖夫人继续道:“这不,前些天我生辰,想着叫这孩子过去说清楚,谁知……有些事说起来真是气死人。”
她撇掉了廖千恒欺负舒姝的那一段,继而又道:“这不,选了今日过来,亲自说清楚。都是我家的孩子,我能忍心她就这样留在外面?”
“应当的。”于婶子不知如何回话,说起来人家是亲戚,也算是家事,她怎好插嘴?
只是听这意思,是想把这舒家姑娘接走?这年前年后的都两年了,到现在才想起来对人好?说是生病,那病也太厉害了,连个吩咐的人都没有?
廖夫人看着于婶子,心里越发的看不起,果然是市井妇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唯唯诺诺。便又想起人家里的两个儿子,心道也该敲打一下,莫要真的惦记她这外甥女儿。
“夫人你说,我家舒姝也十七岁了,大姑娘了。这整日留在外面,我实在不放心,这要是被人给骗了……”她担忧的看看舒姝,“那可是一辈子,到时候受苦,后悔不迭的啊。”
于婶子闻言,心里转了转,寻思着对方这话的意思总不对味儿。
那边,廖夫人直接喝干了茶碗:“咱是过来人,你说说,女人以后日子可不能马虎,自然该选那好人家,我这个姨母不该好好为她打算?”
如此,于婶子也算明白了,人家这是在敲打她呢,认为她家是想打舒姝的主意?
虽然于家不是大户人家,但是好歹是清清白白的,自己的两个儿子人品没得说,从来不再外面惹是生非。相比较,那侯府的公子廖千恒是什么德行?整个京城都有名的纨绔。
小儿子是举人,还能让人如此说道?这岂是说说话,语气中那份优越感,谁听不出?是想说她的儿子配不上舒姝,折了她家的金枝儿?
“廖夫人说得对,可不是得好好打算?我看舒姑娘是个有主意的,会自己处理好的。”
廖夫人一副不赞同:“她还是孩子,要是有些人说上些好听的……姑娘家总是心软。”
“姨母,”舒姝打断廖夫人的话,实在听不下去她说的那些歪道理,“你方才说明珠要去法恩寺?”
“对,”廖夫人说的口干舌燥,端起茶碗,才发现碗底都空了,遂讪讪放回桌上,“你也别闷在家里,同她一道出去看看。至于送信的那事儿,姨母这边帮你打听。”
“好。”舒姝应下,今日不随了廖夫人的意,她定然不会离开,而去一趟法恩寺,说不定可以从廖明珠那儿知道些什么。
廖夫人坐正身子,终于等来了自己想要的答复,也不愿在继续留在这儿:“这就对了,好好收拾下,明日明珠过来接你。”
说完,她站起身来:“这天总也不见放晴,要阴冷到什么时候?姨母先回去了。”
舒姝站起,走去门边掀了帘子:“姨母慢走。”
经过舒姝身边,廖夫人又看了那张娇媚脸儿一眼。看出人家急着她走,但是她不在意,第一步顺利了,接下来也就好办了。
门帘放下,屋里剩下于婶和舒姝两人。
于婶不好开口说什么,毕竟廖夫人是舒姝的姨母,她算是外人。可是对廖夫人的话却耿耿于怀,居然这样看不起她家的儿子?
如此想着,便又看着安静倒水的舒姝。这姑娘温婉乖巧,可是长得太过,一副脸蛋儿可就是人家口里说得那种国色天香了。是以,她要是找儿媳,断然不会找这样的女子,太招摇了。
可那廖夫人说话实在过分,自家儿子怎就配不上这姑娘了?要说是千金,那也是以前了,现在就是个普通女子……
“舒姑娘,你这是要搬走了?”于婶子问道。
舒姝摇头,手里放下茶壶:“不会,我能搬去哪里?”
于婶子点点头,这才想起来这边的目的:“我是过来问,你们那日有空,去我家坐坐?”
“等嫂嫂回来问问她,大约哪日都行的。”
于婶子笑笑,脸上舒缓了些:“我觉得念巧那丫头不错,好说话,腿脚勤快。”
舒姝称是,大约长辈眼中都喜欢这种姑娘吧。话少勤快,心地也好。
如此说了一些话,于婶子便回了家。路上还是觉得气,高门大户又怎么样?将来她的儿子说不定变更好。想着,大儿子婚事有了着落,就该是小儿子的了。
可是思来想去,周遭的姑娘没有合适的,基本都是小门小户的……
翌日,难得没了冷风,天空中压着厚厚的云层。
茶坊开了门,一日的忙碌开始。
一辆青帷马车离开宁安巷,沿着大街往城外而去。
廖明珠穿了一身翠玉色衣裙,比甲的边上绣着白色兔绒,今日也是挽了流苏髻,两边坠了翠色的流苏,随着马车前行,而微微晃着。
“表姐,前面就快到了。”她放下窗帘,坐回原处。
舒姝看着廖明珠,对人一路上的亲热显然不太适应,总错觉回到了以前。只是现在两人坐的位置已经发生了变化。
以往,舒姝是坐在中间,而现在是廖明珠。
“我娘不是给你送了新衣吗?你怎么没穿?”廖明珠将一小碟零嘴往舒姝面前推了推,“不喜欢吗?”
“明珠,你知道我哥的事?”舒姝问,她可没心思说哪件衣裳好看,如何名贵?
“母亲不与我说,我怎么问都不肯,还骂我一顿,”廖明珠抓着一颗果仁,好奇问,“表哥怎么了?”
看来廖明珠并不知道,舒姝又猜不出廖夫人为什么一定要她陪着廖明珠。要说廖明珠认识的千金可不少,最近就和薛珍走得很近,还有洪玉芯,好像也经常一道玩耍。
“表姐,以往是我错了,都是祖母教的,说你会给侯府带来麻烦。”廖明珠一脸沮丧,“后来还是我娘说的,咱俩是姐妹,要互相帮衬的。”
舒姝不信这话,帮衬?她现在就是普通人,如何帮衬人家侯府千金?当然,人家愿意这样说就说吧,她倒不会去真的往上贴。
“山上冷,到时候咱俩一间房。”廖明珠道,“让薛珍和洪玉芯一间房。”
“她们两人也来了?”舒姝问,法恩寺这清净地,怎么搞成了女子春游处一般?
“人多热闹些,以前表姐不也都带上我吗?”廖明珠垂下头去,“之前的事,你别怪我就好。”
到了山门的时候,果然见着两辆马车离去,想来是另外两位姑娘已经上山。
舒姝和廖明珠结伴,踩着石阶上山,随行的小厮走在前面,将稍带来的物品送去寺中。
还未到一半,寺中的铜钟已经敲响,声音在山峦间回荡。
寺中小尼将两人带去客房。那是山边的一处院子,专门用来安顿上香的女眷客人。
院中两棵参天古树,凌乱的枝丫在空中错综复杂。
树下两名女子正在说话,一身红衣的是洪玉芯,一身鹅黄色的是薛珍。两人听见动静,俱是看来了过来。
待看到廖明珠身边的舒姝,两人表情有些微妙。
倒是廖明珠没事人一样,拉着舒姝到了两人面前:“我表姐也来了,咱们四人也热闹。”
“舒姑娘。”薛珍率先开口,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这是与陆泽封有过婚约的女子,进京前也听过她的名字,说是京城里最美的姑娘……以前只是见过,并无交集,这样近下看着,那副美貌当真是逼人,心中那根刺也更加深了些。
洪玉芯一副兴趣缺缺,无聊的用脚踢着小石子。要不是洪夫人让她多和京中贵女多接触,她才懒得来这儿,这样无聊,不如去校场骑马。
“一会儿去听师太讲经吧。”廖明珠提议,看看其余三个姑娘,“我们先回屋去收拾一下。”
廖明珠的婢子已经安排好房间,主次卧房,当然是舒姝得了次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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