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读不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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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水河一条分支贯彻整个邳州城,河流沿岸一片繁华景象，渡口边泊着各式商船，往来各国商贩。

晌午,日头正紧,暖洋洋的光给渡口岸边的杨柳镀上一层金色,柳叶轻扬,暖风吹得岸边做生意的商贩昏昏欲睡。

一排柳树正对着的,是梅老板的酒楼,此时酒楼里客满为患。

“听说没有，那死人谷一战甚是惨烈呢。”

“怎么没听说，这一战死了那么多人,邳州城里早就传开了。其中包括那梁国皇后，还有梁国两员大将，以及吴国那位赫赫有名的鬼面小侯爷,都埋骨于死人谷。”

酒楼里响起一片唏嘘声。

“早就说过死人谷不是活人该去的地方,梁军偏要铤而走险，结果呢，你们瞧瞧，全他妈覆没,一个不剩。”

“梁吴两国都损失惨重，估计近期不会再战，咱们邳州城可以过一段太平日子了。”

“这话有理。他们死了与我们何干,咱们小老百姓只盼着过些舒心日子。”

酒楼里吵吵嚷嚷，往里走,是一座不大不小曲径通幽的园子。园子风格与西境之地邳州风格不同，里面飞楼插空雕甍绣槛，完全是地处南部的娄国之风。

园子里有汪小池,碧波潋滟游鱼嬉戏，池子上架着座四方端正的水榭。

极乐先生坐在水榭里的石凳上，撸起袖子翘着腿，一只手握着笔奋笔疾书，另一只手在一旁食盒里摸索着，时不时捡颗蜜饯往嘴里送。

原本，极乐先生只是觉得这操蛋的古代生活没意思，没有网络没有手机，妹子也没一个，无聊只能默写名著《西游记》打发时间。

谁知他才写不到数十章，就被酒楼里的说书先生看中，死活要在酒楼里说这本书，没想到开嗓第一日便吸引许多人注意，慢慢的，这才过去两三日光景，极乐先生已经在邳州城小有名气，每天都有人来酒楼蹲更新。

于是，他成功的将自己变成一个古代码字机。

为了表达对原著作者的敬意，不敢私自将他人作品据为己有，他索性对外宣称自己名为吴承恩，字汝忠，号射阳山人。

说到无聊，似乎有个人现在更无聊。

极乐先生将视线偷偷递到一旁西门落身上，他撑着身子靠坐在水榭栏杆上，手里拿着一盘鱼食，有一下没一下的喂着池里的游鱼。

从上午到现在，他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连姿势都不带变一个，极乐先生抽空瞟了眼池子——

鱼已经被撑死大半，翻着肚子飘在水面上，看上去真是相当可怜，怎么说呢，那毕竟都是一条条生命，西门落太残忍了，竟然活活把它们撑死。

再瞟一眼。

嗯，红烧应该比清蒸好吃，这么多鱼不能浪费，晚点他就和梅老板说，晚上加个菜。

就在极乐先生思绪乱飞时，西门落终于停止手中动作。

顺着他的视线，极乐先生就看到了陆淼忙忙碌碌的身影。

她端着一碗药，从水榭旁走过，一言不发，甚至目光都不带往他们这边送一个，接着，她穿过长廊，走到一座阁楼下，然后上楼，朝陆知卿住的房间走去。

自从死人谷一战结束，极乐先生就觉得陆淼似乎没怎么理西门落。

*

夜里，陆淼照顾陆知卿用完药后回到自己房间，就见西门落倚在自己门前。

见到陆淼，他微微一笑，声音有些喑哑：“淼淼近日为何不愿理我？”

陆淼抬眸，看进西门落瞳孔里。她抿唇看了很久，他的眸底如一汪黑潭、无波无痕深不见底，里面藏着她怎么读都读不懂的情绪。

半晌，她摇头，老实承认：“我看不懂你。”

看不懂他的眼神，更不懂他种种行为，以及他异于常人的心计。在经历死人谷的事情之后，她发觉人心有时候真的深不可测。

甚至，她开始怀疑，自己所见所闻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两天她想了很多，关于钱姨娘，关于四姐姐，关于梁皇梁后，还有，关于西门落。想着他们到底有几张面孔，到底哪些事情是真哪些是假。

钱姨娘害死母亲与大哥哥，四姐姐与史清月合伙设计陷害她，梁皇能为了权力伤害出生入死的兄弟、梁后可以不择手段剿杀良将。而西门落，似乎他也有很多事情瞒着她。

“你想了解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西门落回望着陆淼，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

说完，他眼中的光暗淡下去，低首，音色浅浅，轻叹一声，“我以为，你会信任我。”

“我也不是不信，我就是......”她解释着，“就是还不了解你。”

这句话她说了谎。

就是因为看了《陆氏庶女》太了解他这个人设，知道他攻于心计、善于伪装，才不敢轻易相信。

死人谷之战以前，她看人都是往好的看，现在不一样了，她不希望最后和父亲一样，倾尽真心对梁皇结果换来的都是失望。

她不清楚西门落靠近她的目的，不明白那日他为什么没将她送回梁国军营，她甚至想过西门落只是想利用她和父兄。毕竟，西门落掌握梁国那么多情报，结合《陆氏庶女》剧情，她能想到的一点，就是西门落其中一个目的，一定是攻陷梁国匡扶娄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