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优劣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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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盛喜蓉说过那句话后，每天早餐搭配的水果拼盘中出现了榴莲，书架上用来打发时间的换成了严肃文学,卫生间的香薰变成了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花瓶中每日一换的花束也再未更换，甚至...连她的一日三餐都变得不在合胃口......

盛喜蓉回想着这几日的种种细节，视线在床头柜上那一束已经枯萎的香槟色玫瑰上扫过，又去看不远处坐在单人沙发上正低头看书的叶开。

和前几日一样，叶开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仍旧在这间高级病房中度过，不同的是,他更多的时候是面对电脑和书籍。

此时,他敏锐地察觉到盛喜蓉的视线，抬起头来,精锐黑沉的目光朝她望了过来。

盛喜蓉默默地收回视线,拿起新买的手机正要联系凯瑟琳商量过几日出院的事宜，房门却被人敲响。

‘叩叩...叩...’

很有节奏的敲门声,三下即止，随后是廖书亦的声音：“盛喜蓉,在吗？”

“在,请进。”

房门应声而开,廖书亦抱着一束灿烂的向日葵进入病房,在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陌生男人后,她动作一顿,但很快，她面色恢复正常，脸上含着淡淡的笑意，将花束放在一旁。

跟在她身后进来的,还有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很乖，进屋后也不吵闹，只有些好奇地看着盛喜蓉和不远处的叶开。

廖书亦关切地询问了盛喜蓉的病情，见花瓶中的玫瑰花已经枯萎，便提议将枯萎的玫瑰花扔掉，换上鲜花。她拿着花瓶和向日葵进入卫生间，她的儿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盛喜蓉却没动，她只是...有些惊讶地看着廖书亦微微隆起的腹部...

廖书亦...怀孕了...

盛喜蓉还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廖书亦已经捧着插好了向日葵的花瓶出来。盛喜蓉怕她摔倒，下意识朝她快步走去，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花瓶。

廖书亦没有推辞，将花瓶递给盛喜蓉后便牵住了儿子的手：

“之前便想来看望你的，但那时候孕吐厉害，有事耽搁，所以就推辞了探望的时间。你现在还好吗？”

“我恢复的很好，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廖书亦轻轻点头。

盛喜蓉欲言又止...

一旁，叶开站起身来，他走到两人身前，对廖书亦礼貌地颔首致意，转向盛喜蓉，低声道：“我出去一下，30分钟后回来。”

这意味着盛喜蓉可以有30分钟的时间和廖书亦畅所欲言。

廖书亦看向叶开，病房门阖上，叶开的身影彻底消失，她问出了一句让盛喜蓉有些意外的话：“他是进化者吗？”

盛喜蓉愣了一下，点头道：“他是。”

说着，她从零食柜中拿出一些糖果和巧克力给小男孩。

廖书亦神色慈爱地摸了摸儿子圆乎乎的后脑勺，随后，她看向盛喜蓉，问：“你知道卡列林市对于女性基因检测是免费的吗？”

“......”盛喜蓉点头：“我知道。”

《卡列林市导览手册》有过这方面的介绍。这本手册具体也不知道是哪些人在编辑撰写，很厚，足足有200页，并且目前还在以稳定的速度往上面增加各种条例。

对于增加的条例，电视播报会及时反映，并且每隔一定时间，会将增加的条例以文字记录的形式下发放到每个人手中。

导览手册中有关生育重点提及：基因优秀的人互相结合会生下优秀的后代，特别是进化者的特殊能力通过遗传有一半的几率传给后人。

自然，其中也提及了女性的最佳生育年纪，以及如今的种种科技手段，譬如：基因检测、基因筛选等。

暗示很多，指向明确，但暂时没有强制性要求。

“基因决定论。”廖书亦说：“最初是基因优劣论，但这个说法伤害了很多人的自尊心，引发了一定的社会动荡，因此改为基因决定论。但事实是一样的。”

“所以...”盛喜蓉看向廖书亦的腹部。

“在卡列林市，生育是一项稳赚不赔的生意...”廖书亦浓密的眼睫垂了下来，她的气色很好，同在临时收容所时相比隐约有了判若两人的趋势：

“我的新婚丈夫是一名进化者军人，在他的帮助下我离开了伊甸园，并且有计划多生几个孩子。”

“......”盛喜蓉愣怔片刻，喃喃道：“那...那很好啊，...恭喜你。”

“没有什么好恭喜的，这只是我在权衡利弊后做出的一个选择罢了。之所以告诉你，是不想让你为我担心。”

廖书亦的声音十分温和，同为女性，很多事不必明说，两人也能在瞬间心领神会。

盛喜蓉沉默片刻，追问：“那他好吗，对你怎么样？”

“他的基因很好。”

廖书亦理性地提炼出她在这几个月的生活中得出的重点：“自然界中的生物变化太过巨大，除去怪异的凶兽外还有高智慧生物，人类需要更多的进化者，需要身体强悍、头脑聪明的同伴。所以，即便普通男性自费进行基因检测，检测合格后，也不一定能拥有自己的下一代。现在的人类婴孩大多是进化者的血脉。”

“是基因彩票。”盛喜蓉说：“即便父母都很优秀，也不一定能百分百生出优秀的孩子，与其将资源和空间让位给还未茁壮成长的人类婴孩，不如先保证我们同伴的安危，城市外还有很多流浪的人——”

廖书亦打断了她的话：“进行基因筛选，如果不够优秀，可以及时止损。”

‘及时止损’四个字，她说的有些冷漠，这种语气甚至让正在地毯上独自玩耍的小孩朝她看了过来。

廖书亦对儿子轻轻笑了笑，神色温柔。

盛喜蓉却有些难过，良久，她问道：“进化者的后代有一半的几率也是进化者，那他们的女儿......”

没等她把话说完，廖书亦已轻轻摇头。

见此，盛喜蓉心下烦躁，不由得蹦出了一声国骂，然后...廖书亦的儿子便又朝她望了过来。

盛喜蓉：“............”

她对小男孩挤出了一个自认为十分温和的笑。

小男孩却没回以微笑，他歪着脑袋看了盛喜蓉几秒，随后看向廖书亦，奶声奶气地叫道：“妈妈！”

廖书亦走了过去。

小男孩偷偷瞥了盛喜蓉一眼，拉着廖书亦便要朝病房外走，同时，他还没有忘记将地毯上的糖果和巧克力揣进自己的衣兜。

“......”盛喜蓉住院住的久了有些孤独，她不想廖书亦这么快离开，她走了过去，自我反省地问道：“是因为我说了脏话吗？”

廖书亦一边被儿子强行拉着朝门外走去，一边低头询问。小男孩嘟嘟囔囔了几句，她听罢看向盛喜蓉，解释道：“没有，他只是觉得你太凶了，像一只怪兽。”

盛喜蓉：.........

小男孩已经走到了门外，正使出吃奶的劲要把妈妈拖出这间有着大怪兽的房间。

廖书亦停在门口，略略回头无奈地看着盛喜蓉。

盛喜蓉：......

“没事，我们可以之后再联系。”

她解围道，并且暗自下定决心，准备下一次去见廖书亦时要带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必定要将这个小孩笼络过来，扭转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廖书亦却缓缓摇头，柔声道：“盛喜蓉，你活的太压抑了，心思又都表现在脸上，小孩很敏感，所以他才会害怕。”

“我...我没办法轻松起来...”盛喜蓉苍白道。

“这很正常，因为你年纪还太小，慢慢来，日子会好起来的。”廖书亦安慰道。

...

盛喜蓉在接下来的一天中时常站在盥洗镜或梳妆台的化妆镜前，并且一待就是很长一段时间。

叶开去到走廊的通风口抽烟，回来时，再一次撞见对着镜子默默审视自己的盛喜蓉，他的眼角不自觉地压了下来，靠在衣柜旁，看了她一会缓步走到她背后。

对此，盛喜蓉没有丝毫反应。

叶开便只得绕过她，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继续看书。

夜里，医生照旧进行每日睡前的查房，在病例夹上进行相应的记录后便离开了。

这时，已经洗漱好坐到床上的盛喜蓉却又穿着拖鞋下床，再一次坐到了梳妆台前。

叶开从卫生间出来，见到这一幕，沉默片刻，说：“你今天照镜子的次数有些频繁。”

盛喜蓉似乎并没有听到叶开的声音，看了会镜子中的自己，又起身回到了床上。

叶开没有和她睡在一起，在靠墙的地方加了一张简易小床，此时，他穿着睡衣，坐在那张小床的床沿上，语气诡异地问道：“对那个医生有兴趣？”

盛喜蓉：......

她转向叶开，蹙眉看了他好一会，说：“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这是事实，自从在医院醒来后，她从没有仔细看过进入这间病房的任何一个医生或者护士。

叶开这话让她心里有些闷，语气生硬地问：“你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

盛喜蓉低声嘟囔：“阴阳怪气。”

可她很快又想起廖书亦儿子对她的评价：有些凶，像一只怪兽。

她这段时间确实很凶，情绪挂在脸上，而叶开又是和她待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人，可想而知他受到的待遇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