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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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溯原因,只可能是当初祖龙的态度给饕餮留下了极大的心理创伤,才令饕餮这些年以来,强忍本能,和进食的欲望做斗争,每次进食还会抠吐。也就是神兽才能这般折腾还活到今日了。
祖龙也是头一回被谢圣用《山海经》驱使,心中满是恼羞,可是一来到煞池边,看到呕吐不止的饕餮,一下就呆住了。
有睚眦在前,他根本没想到竟有一位儿子,会因为他的举动而对抗本能这么多年。
“咱们还是给他们父子一点独处的空间吧。”谢圣唤大家一块离开,顺便把睚眦这个心大的家伙拎走。就这么会儿功夫,睚眦还挣扎着想往煞池里扎呢。
大家回到茶社中,都是唏嘘。龙二也道:“幸好我爹疼我。”
谢圣:“咱们这一通倒是无心做了好事了。希望祖龙他们爷儿俩能聊清楚,帮着饕餮克服这个心理问题吧。”
当初他想着捞饕餮来的时候,麒麟弟子还质疑过饕餮的胃口没有合理的检测过,会不会比煞池的容量还大,万万没想到真正把饕餮捞回来了,还得先帮忙给饕餮恢复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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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的心理阴影是从小扎根下的,这种不良的饮食习惯又持续了如此长的时间,祖龙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主动放下工作,每天都得陪饕餮进食,一点点改善饕餮的情况。
好在无名山条件优渥,本身就是各种娱乐、饮食等等的精神、物质享受的聚集中心,再加上父亲的陪伴,饕餮的精神状态日比一日好,身上总算是见着点儿肉了。这时候他才有气力化出道体来,反正也是弱不禁风的,特别地纤瘦。
饕餮的情况一日胜过一日,睚眦却越发的暴躁。他记仇啊,把谢圣不让他继续吃煞气,和比他更讨父亲欢心的仇一并记到饕餮身上。谢圣一听,觉得睚眦气得也没有什么毛病,不能说因为你一个儿子有病一个儿子没病,你就把全部的精力都投注到有病的儿子身上啊,也得和睚眦处一处。
祖龙可能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清闲过,每天三过书房而不入,也是克制了自己的本能来陪伴儿子们。每天元凤来和他核对账目的时候,祖龙都在叹:“我真是欠了他们的债了。”
怎么说呢,他这几个儿子来的还和现代不一样。他那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要,而是和元凤一样有感而生,不受自己控制的。难说当初他对孩子们态度不好是不是有这方面的原因。
元凤很得意:“你那都是讨债鬼。我家孔宣就很优秀,你看,这不是还出去跨界联名,帮我山海娱乐巡演助阵去了。”歪头算了算时间,元凤更加高兴,“瞧这时间,估计回来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啦!”
元凤还在这儿乐呢,他完全不知道,其实孔宣早回来过一次了,只是后来又被气走了。
助阵巡演是没错,但孔宣也不是每场都得上的。排完了自己的场次,他就兴高采烈地回茶社了,没想到听闻噩耗,一是玉兔“红杏出墙”,居然去勾搭死对头四不像,二是罗睺竟又收了徒弟,而且一口气收了十个。
孔宣开开心心地回来,可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个局面,气得当场就离家出走了。迎面刚好遇上三清,也唯有通天还问了一句要去哪,要不要上昆仑山坐坐。昆仑山天池常年冰封,难得今日冰雪消融,正是赏天池的好机会,千年难得一遇。孔宣正是失意之际,想也没想便答应了,和三兄弟一块儿上了昆仑山,坐在天池边,人家三兄弟和和气气地论起道来了,孔宣看着天池明镜一样的水面,内心却满是波澜。
随手在天池边拾捡起一颗红色的石子,孔宣长长地嗟叹一声,对石子道:“你我都是平平无奇,天地间你与我同病相怜。”
郁闷地说完后,孔宣就着天池水将那红石子洗干净了,放在阳光下一看,血红透亮,倒也通透:“日后我便是孑然一人,不如带上你与我作伴。石头兄——给你取个名字罢!你便唤作灵珠子好了。”
孔宣从袖中取出一丝红线,将那石子绑住了,挂在自己的脖颈之上,和三清告辞离开。
走出昆仑山,孔宣心中茫然。洪荒偌大,他先前各处巡演之时也去过不少风景秀美之地,可此时竟一个也不想去,仿佛天地间都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一般。憋着一肚子气,孔宣叛逆地想:从前我都是依照着师父、谢师他们的期望过的,如今我偏偏不要照他们的想法走。教我向善,我偏要行恶!
目标一确定,孔宣就立即行动起来。这还是他头一回忤逆长辈的教导,害怕之余心头又升起一种激动的感觉。
“我记得,之前督察队有说过,邽山有一凶兽名穷奇,特别不服管束,是个刺儿头。”孔宣喃喃着回忆完,当即往邽山的方向赶去。
遁飞至山头落下,只见山腰间徘徊着一头乍一看像牛,身上却长满了刺毛的凶兽,百无聊赖地逛游着,身后的尾巴悠闲甩动。
孔宣还挑剔了一下:这凶兽看起来可一点不凶!
“呔!山下何人,可是穷奇?”孔宣居高零下,冲着穷奇伸指虚点,一声厉喝。
穷奇一听,呀?这声音熟悉啊!仰头一看,大惊:“啊!”
那面容,那大褂,不正是总在水镜上看到的山海茶社弟子,孔宣?
孔宣还没来得及说明自己的来意,穷奇就一下夹起了尾巴,两股战战,撒开蹄子就跑。孔宣连忙缩地成寸闪到穷奇面前:“你躲什么!”
穷奇都要哭了:“孔宣!孔宣哪,请督察队开开恩吧,我没有牵姻缘的打算哪!”
“??”孔宣瞪眼了眼睛,“谁跟你牵姻缘,你他妈比我还寒碜呢。”
“……”穷奇顿了一下,心说这是骂还是夸呢,孔宣多好看呢,不过看孔宣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他赶紧解释,“您误会了,不是跟您!难道您不是茶社派来的吗?前段时间,小弟我不是不懂事,又冲撞了小队长么?小队长去了趟茶社,回来便跟我说,又一桩婚事打算跟我牵,在北边有一只母穷奇,正是求偶的时节……”
大家都听过红云劝打架那一出,直接把龙凤给牵上红线了。穷奇特别怕,自己未来的下场可能就是《劝打架》里的那句俏皮话——婚姻就是坟墓。
就如同母蜘蛛、母螳螂一样,母穷奇性情极其凶残。因天地间仅有这么两只穷奇,一公一母,这位公穷奇还曾主动找上那位母穷奇,结果差点没被母穷奇弄死。
穷奇连连摇头:“我不结亲,我不结亲啊!”
孔宣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个故事,看着穷奇的怂样儿,又恼道:“谁跟你说我是为了那个了。直跟你说吧,我不打算再回山海茶社了,你不是凶兽吗?我跟你一块去作恶——”
穷奇:“啊呀啊呀不敢啦——您行行好,这是不是考验呢?我真老实了,您回去吧,别给我牵线了。”
穷奇哪能相信孔宣的话啊,怎么可能没头没脑突然就像反出山海茶社,还突然表示要跟他一块作恶。甭管孔宣怎么解释,软磨硬泡,威逼利诱,穷奇死死赖在原地不走:“您回吧,我真改好了。我觉得一个奇挺好的。”
孔宣白费口舌,气了个仰倒。
罢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孔宣憋着一口气,抛下扶不起的穷奇,又去找了好些个凶兽。结果大家都是一个反应:甭说了,我信谁也不可能信你啊。有几处,凶兽是成群结队出没的,看到孔宣还发出了看到条子的喊声:“风紧——扯呼——”
孔宣几番徒劳无功,气得直跺脚,心说我想做个坏事怎么那么难呢?
算了!此路不通,我便另想他辙。孔宣冷静下来想了想,其实除了作恶之外,长辈们还有一件事是最不希望他干的,那就是搅入巫族与妖族的混战中。
投奔妖族是肯定不可能了,孔宣就是因为金乌十子而离家出走的,心里不知道多气恨帝俊、太一呢,那唯一的选择,便是去找十二祖巫了。好在这个他也在茶社看过消息,如今十二祖巫正驻扎在西方一处天山上,当即施展遁法,直奔而去。
天山祖巫的驻扎地内,只有帝江一人留守,其余各人都被分派出去搜寻凝聚有冤煞之气的宝物。孔宣还算懂规矩,未及驻地便落下云头,叫巫族的守卫通报:“吾乃孔宣!且唤你们首领出来,我有话与他说。”
帝江听闻通报,还以为孔宣是山海茶社派来的,心中百般思量,面上却不显,大步出门相迎:“孔宣道友!不知何事劳你至此?”
孔宣说:“我想加入你们。”
帝江:“……”
帝江:“啥?”
孔宣加重语气:“我想加入你们!”
帝江:“……”
帝江掉头就走。心说山海茶社这试探的手段也太耿直了,这阳谋也不是这么阳的,把他当傻子呢?
孔宣都没想到帝江走的这么利索,一直到对方已经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赶紧追上:“我认真的!我已经决心离开山海茶社,如今正想有一处地方施展自己的神通——”
帝江很诚恳地说:“孔宣道友,咱们这不是说相声,我也不是捧哏,您想骗我的时候麻烦真诚一点。”
用点心好吗?多假呀!
帝江头也不回地去了,心里还蛮生气,山海茶社这么试探他,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啊,贬低他的智商。
孔宣三番四次被怀疑,真是连气都没力气生了。瞪着帝江毫不迟疑的背影,孔宣狠狠一跺脚:不信我便罢!难道我就没有法子了吗?今日我便自立门户!
揣着一肚子气,孔宣顺着之前自己巡演的路线走,还知道得走些隐秘人少的小道,免得自己方才那一番大咧咧地乱跑叫山海茶社听去了消息,来人后一下把他找到。
行至谯明山,路过谯水,孔宣突闻有人呼救、哭泣。
“呔!谁人放肆!”孔宣特别本能地就摁下云头,循声而去了,完全忘记自己才痛下决定要叛逆、要不学好。
飞至谯水与谯明山的交界处,只见一群穿着朴素的巫族被推搡在地,一只鬿雀大张其翅,白色的头颅低垂,掠过这些巫族时便狠狠啄下,鼠一样细短的足末生着虎爪,毫不留情地将这些道行低微的巫族抓挠得遍体鳞伤,再一细看之下,这些巫族中竟还混着一些妖族,其中更有些孩童,兼具巫族、妖族的特质。
洪荒广大,并非所有的巫族和妖族都野心勃勃,大部分都是更愿意老老实实过日子的。这倒无所谓,巫族、妖族也愿意庇护各自的同胞,但一旦发现通婚的情况,那就万万不能容许了。这群人们就是害怕被族群发觉自己与敌族通婚,而从族群中逃出来,无处可去,只能到处流浪、躲藏的。
孔宣也不说什么学坏了,他到底是从小在谢圣身边长大,此时长啸一声,五色神光一闪,那鬿雀便雀头落地,刷在地上,脚动弹了几下,不再动了。
受害者们爬起身一看,熟面孔:“原来是孔宣!”大家都是大喜,连忙围过来连声道谢,言语间难免问及山海茶社,“敢问您为何独身路过此处啊?”
好几个浑身是伤的小孩,身上还沾着刚刚滚爬的泥,看到漂亮哥哥又都有力气了,害羞地躲在父母身后瞅了孔宣片刻,忍不住喜欢地冲过来争抢着抱孔宣的腿。
孔宣抬手本想推开这群小豆丁的,可看看这群半巫半妖的孩子头顶耷拉下来的飞机耳,他心里一叹,自己这个作恶的想法怕是根本不可能实现了:“……我不打算再回山海茶社了。”孔宣揉了一下其中一只猫妖的脑袋,那从黑发中支棱出来的飞机耳就一下兴奋地又竖了起来,粉嫩荣白,还特别可爱的抖了抖。
大人们着急:“啊?您不回去了?难道您不说相声了吗?除了谢师以外,就是您和凤一的柳活儿使得最好。”
孔宣帮那小孩儿把耳朵上的灰撸掉:“那你们就跟着我呗。我保你们,天天给你们说相声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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