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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车里安安静静的,聿安坐在一旁没有说话,山路颠簸,只偶尔晃动一下身子。通往顶峰的宫殿除了走一段山路外还要爬上一段白玉阶,聿安等虫车停下来的时候就立刻下去了,忍着心里的气对身后的艾希视而不见。

艾希默默跟了上去,没有再解释什么,只是抓住他身侧的手陪着他一起上台阶,十指交扣,攥得很用力。一步一个台阶,艾希走得很慢,迫使走得极快的聿安也慢了下来,余光瞥了艾希一眼又转了回去。

艾希笑了一下,手指在他的手心处造作,勾勾挠挠,惹得聿安把脸转过来对他怒目而视,说的话却酸气冲天:“你做什么?雌神殿下可是千里迢迢地过来的,你作为雄神宫的主虫还不快去尽地主之宜?”

“不尽又如何?”艾希微微低头凑近他的脸,眉目轻笑,“你吃了我?”

聿安一时语噻,咬着牙盯着近在咫尺的艾希看了一会儿,转过身大跨步地往前走,又走快了。

艾希没动,胳膊一勾就把远离的聿安拖回来抱着,单手环过他的腿弯,按照他先前的速度一步一个台阶:“别走那么快,天还没黑,慢慢走也不碍事。”

聿安闻言没说话,窝在艾希的怀里想要跳下去又有些舍不得,一想到丹柏就在雄神宫里坐着心里的阴云就凝久不散,心事浮浮沉沉,偏偏艾希对他似乎没变,还能像这样亲昵地抱着他,如果艾希对他决绝一些,他或许就不会这样喜忧参半,像被困在笼子里的困兽,进退不得。

突然,一个想法闯进聿安的脑海,令他醍醐灌顶同时心惊难当,聿安蹙着眉仔细比较了一下自己和殿下戳破关系前后殿下的变化,除了那些情虫之间才有的亲昵动作,好像也没有其他的了,甚至艾希从开始到现在只是摸了他几把,最后的事情总是不做完,见到雌神之后虽然对他仍温和,但行动却在疏远他。

聿安握紧自己的手,一直没有细想的问题逐渐浮现,他和殿下不只是情虫关系,他还是被艾希养大的,抛却那些情情爱爱,艾希一直宠爱着他,但这宠爱所包含的意思变过吗?对幼崽的爱还是对伴侣的爱?

如果对他从来都没有恋虫的想法,只是因为不忍伤害他才和他在一起,那么这些矛盾的事情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聿安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呼吸在刻意隐藏之下仍控制不了地颤抖,几次之后,满腔的酸涩还是直冲到头顶,染红了眼圈,泌出的泪珠在眼睛里来回打转。残阳隐匿在天际,整个世界蒙上一层黑灰色调的蓝,犹如聿安现在的心境,突然之间没有了一点儿光,但他怪不了别的虫,艾希不能怪,甚至丹柏他也没有资格怪。

艾希停下来,以为他在为一只虫要住在峰顶委屈,刚想安慰他几句,聿安却突然跳下来,头也不回地就往上跑。

“安安?!”艾希眉头一皱,紧赶几步拦在他前面。

“让开!”聿安狠抽了一下鼻子,抬手一把将眼泪擦干净,他是很想要艾希爱他,但他一点儿都不可怜,不需要艾希为他左右为难,明明没有那种想法却要装成那副样子。呵,应该挺累的吧,聿安有些难堪地笑了:“我没有殿下仍然可以活得好好的,不就是在峰顶住一段时间吗?我自己一只虫住多久都可以,住一辈子都不成问题!所以......殿下回去吧,接下来我想自己走,不用殿下您送了。”

艾希愣住,看着聿安逞强的样子,无力感终于从锁住的牢笼里爬出来,从背后牢牢地扼住咽喉,“我伤到你了吗?”

“没有,我很好,”如果您当初快刀斩乱麻的话我会更好,聿安想着,看着艾希从来都没有露出来的落寞样子,心突然空了,“如果...我当初没有自不量力地爱上您,也许会更好。”起码不会这样累了。虽然他们以这样的关系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一直不羁地活着的艾希应该是彻夜难眠的一段时间,一想到他也许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该如何不着痕迹地疏远他,聿安又有些想笑。

但他咬着牙,努力撑着自己不崩,梗着脖子从容地在艾希的身边经过,但成长却不会在一瞬间就将虫变成他想要的模样,聿安装的辛苦,最终还是忍不住眼泪哗哗地掉下来,骨翼在身后展开,他飞走了。

艾希静默地站在原地,压抑至极的低气压沉甸甸地压在空气上,显然被聿安刚才所说的话刺激得不轻,黑沉偏执的眼珠盯着聿安俞飞俞远的背影,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将那双骨翼折断,镣铐牢牢地套住他的手脚,藏在只有他看得见的地方。

聿安飞到峰顶的宫殿入口,这里的围墙外围围了一圈密密麻麻的木偶虫,严肃地守在宫殿之外,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重军之地,夫子在最外面一道门的门口等着他,手里还牵着小黑,一看见聿安就向他招手,但聿安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和力气和他寒暄,他累极了,由内而外的累。

慢腾腾地走过去抓住夫子的手往回走,一踏入宫殿的范围,宫门就在身后缓缓闭合,聿安回头,艾希就在门外看着他,没有丝毫遮掩的冰寒气质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不由一顿,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宫门闭合的缝隙越来越小,聿安抿紧唇就要继续往前走,艾希却开口了,声音沙哑:

“已经晚了,什么都晚了,所以你只能在这儿,逃不了。”

如果你逃了,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宫门彻底闭合,聿安愣怔在原地,想着艾希最后说的话。

夫子抬手撸了一把聿安的头发,虽然崽崽已经长得和他一样高了,但头发还是那么顺滑柔软,“不要想太多,有我们在这儿陪着你,不会有事的。”

聿安点点头没说话,被夫子拉着慢慢地往前走,良久,他停下来问夫子:“我真的在这里待不了多久吗?”

“当然,”夫子说的很肯定,“这里的冬天冷得很,殿下不会让你在这儿过冬的。”

“那夫子你知道殿下为什么让我来这儿吗?他连我要在这儿待多长时间都没有告诉我,还有外面有那么多的守卫,”聿安越说心情越低落,还夹杂着些微不安,“还有雌神为什么来这儿?殿下要跟他干什么?”最关键的是...殿下最后说的话什么意思?

呃......夫子苦恼地斜仰四十五度望天,这...崽崽问的他一概三不知啊,但眼一撇聿安低落的样子又不落忍,慎重地三思之后,斟酌地说道:“如果是因为你和殿下之间出了问题才让你如此不安的话,在我看来是没有必要的,尽管你和殿下在一起了,但我还是想要劝你不要投入太多的真心,你和殿下就像不同世界的两只虫,即使短暂的交轨,终究还是会分离,我希望你能在交轨中及时获得快乐,但不希望你拼尽全力去阻碍轨道的分离,你要明白你做不到这一点,而且会伤得很重。”

聿安愣愣地听着夫子说的话,心里的防线溃不成军,虽然一直都明白他和艾希的差距,但明着讲出来还是震碎了他仅剩不多的希望:“殿下也是这样想的吗?”

夫子:“殿下啊,或许吧,他一直都是一只理性的虫,不,他是神。”

神?晚上聿安躺在新居的床上,这个词一直出现在他脑中,挥之不去,最为直接的便是艾希是神,他不是,就因为不是,所以就连奢求一生也不被允许吗?他愿意用全部的生命去爱艾希,仅仅想换艾希生命中沧海一粟的几百年。

在峰顶的生活过得很快,快到聿安只够干一件事情,往往在窗前或池边一坐,想想艾希,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但有的时候却奇慢无比,从想念中惊醒,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色,空虚感铺天盖地地袭来。

精怪倒是想让聿安活泼一点儿,但奈何十八般武艺都耍过一遍,结果让聿安笑笑都不能够,真是效果感虫,最后卑微到前呼后拥地端着盘子,就为了让聿安多吃一口饭。

【崽啊,你要是实在闷得慌...我们偷偷帮你下山去玩怎么样?现在山下的东西可好玩了,又添了几样新东西,嘿嘿嘿,你想要打架的话,我们也是可以帮你瞒着的哦。】

聿安垂眸:“殿下不让我出去。”

【我们偷偷的嘛,殿下不会发现的。】他现在正忙着和雌神相处呢,它们每次下山都能看见他们俩相处,啧,殿下真是大猪蹄子,虽然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毕竟实事求是的讲,还是雌神跟殿下更相配一些。

聿安没有答应下来,无论精怪如何利诱都不依,愁的精怪都想回炉重造了。

这样纠缠了几天它们累,聿安也累,头疼地靠着小黑的甲壳休息,小黑小心地控制着力道给他按摩头部,精怪隐身在小黑的背上,眼睛瞪得铜铃大,气都不敢出,心里使劲祈祷快睡吧、快睡吧、快睡吧,你睡好点儿,它们也能少挨艾希一顿辗轧,唉,真想沧桑地吸两口烟,突然生活它就不香了。

但它们的祈祷没成功,在聿安快要闭上眼睛的时候主管来了,动静大得很,在院子里指挥搬这搬那的,恨不得把房顶都给掀了!

夫子微微笑着,承载了身后所有精怪的怨念,正想走过去把他的脑袋给掀了,聿安却突然站了起来,看着主管身后的几个大箱子,心里升起隐秘的喜悦:“奶嬷嬷,这些是什么?”

主管哼了一声:“明知故问!”

聿安笑了,但又很快收起来,轻咳一声,假装不在意地走过去想要看看艾希给他送了什么,却被主管拦了下来。

“里面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玩意而已,”主管抓住聿安的胳膊,余光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笑眯眯的夫子,把他拽进了屋,“我有话要跟你说。”

聿安以为是殿下通过主管给他捎口信,心里的喜悦面越来越大,但事实证明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殿下让我告诉你,”主管板着脸传话,“你和他的关系作废,他最近和雌神相处的很好,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对于你只有舔犊之情,并无情爱,外面的那些箱子里装的都是殿下给你搜罗来的玩意儿,价值不菲,送给你打发时间,也算是一种补偿。你在这儿安心待着,其他的莫要多想。”

聿安本来还藏着笑意的眉梢忽地苍白,只感觉天昏地暗,身体的每一寸像被冰箭刺穿,又麻又冷,左手扶住身旁的柱子才能勉强站立,他眼神空洞地盯着传话的主管,努力了很久才有勇气问一句:“真的?”

“自然。”自然是半真半假,那些箱子里的玩意儿确实是艾希殿下搜罗给你打发时间的,至于前面那几句,他又没说是哪个殿下让我告诉你的,主管对于聿安的反应很满意,他看他不爽很久了,前走几步凑近他的耳边低语:“贱种!你以为你是谁,自古对殿下求爱的多了去了,你不过是其中最资质平平的一个,别太拿自己当回事!”

说完哼笑一声,在聿安怀里塞了一封信就转身离开了:“你家虫给你的,我劝你好好看一看,好清醒清醒!”

聿安顺着柱子颓然滑下,窗外的阳光照来都驱不走他身上的冰冷,良久,他僵硬着手指打开那封信,是金写的:吾安亲启,吾听闻尔与殿下私交过密,甚是羞愧,家族亦为此蒙羞,尔何德何能......中间他没有勇气再看下去,直接跳到了书信末尾,愿尔清醒,以安危为重。

呵,还当真是清醒清醒,聿安满脸苦笑,身体痉挛地缩成一团,就连呼吸都成奢侈,书信被揉烂了攥在手上,像压垮骆驼的最后的一根稻草。

有的时候,命运就差这一微妙的差别从而延展出不同的方向,一头走向毁灭,一头走向希望,如果聿安能把信看完,他或许可以走上希望的一头,但他没有。

掐头去尾,里面是金写给安的愧疚、鼓励,君之路当君之所向。之所以开头结尾写那些,由信件是被主管送过来的可见一斑。

日头西斜得很快,精怪连同夫子打开那些箱子惊呼了老半天才意识到聿安在里面待的时间太长了,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刚想去敲门,聿安就打开门如末日傀儡一般走出来。

他盯着天边的残阳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小声地说道:“我要下山,去下面的雄神宫。”

精怪们面面相觑没应话,它们怎么看聿安怎么觉得不对劲,夫子也感觉到了,但聿安的状态让他不敢多问,试探着说道:“看天气,等会儿可能要下雨了,我们要不明天再去吧?”

“我现在就要去,”聿安眼神晦暗偏执,“帮我。”

无法,夫子和精怪一起给聿安做了伪装,把他的身形变得透明,藏在了小黑的肚子下面,夫子作为能化形的精怪,是精怪中的最高战力,被艾希下了禁令不能离开这座宫殿,所以陪着聿安偷偷下去的只有其它精怪和作为掩护的小黑。

起初小黑走得很慢,守卫的木偶虫检查它的时候简直慌得一逼,幸好夫子的实力在线,聿安的伪装没被查到,顺利地被带出了宫门。

小黑等慢哟哟地走到守卫虫不再关注的区域时就撒丫子往下跑,聿安从它的肚子下面爬到了它的背上,精怪在一旁飘着,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直到悄悄潜入雄神宫,一落地就看到了艾希。

小黑和精怪瞬间石化:完了!

聿安倒没什么情绪波动,心已在谷底,什么感觉都变得迟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坚持来这儿,大概是想亲自来确认一遍,但当看到艾希见到他第一面是皱眉而不是喜悦时,他就明白了。

艾希刚想出门再去白玉阶上走一遭,不能看聿安,在他附近走走也好,但一抬头就看到偷溜出来的聿安,艾希心脏一悸,身形一闪就拉住聿安的胳膊,抱住他想要打开空间把他立即送上去,但触手碰到聿安的身体他就顿住了,心疼紧接着麻痹了心脏,这才几日而已,为何消瘦了这么多?

只这一顿,丹柏就站在了艾希的身后,笑容诡谲:“亲爱的艾希,你抱着的是谁?”

艾希一僵,怀抱着聿安的手慢慢收紧,他压抑着自己保持冷静,在丹柏再次开口前抢先说道:“这一次算我的。”他愿意承接约定好的惩罚。

但丹柏不依,“这样可不行,毕竟是你这神使不听话,竟然私自跑了下来,该怎么罚好呢?”

艾希咬牙,眯眼盯着丹柏的目光冷得刺骨,余光瞥到缩在一旁的小黑,说道:“那是他的爱宠,你取走便是。”手用力将聿安护得更紧了些,他费尽千帆想要保护的宝贝,犯了再大的错,惩罚也不能落到他身上,这是他的底线。

但聿安一颤,挣扎着推开艾希,手紧抓着小黑的触角护着它,他听不懂艾希和丹柏之间打哑语似的话,但有一点儿他听得很清楚,他私自下来是有惩罚的,现在他们要抓走小黑。

小黑是他从小养到大的虫子,于他而言不仅是宠物,其他虫想都不要想!

“啧,”丹柏不满地皱眉,“这惩罚是不是太低了?!”

“低吗?”艾希被推开后虽然知道聿安不知情,但还是脸色阴郁,对着丹柏皮笑肉不笑,“不低了。”

丹柏被艾希警告的眼神以及聿安警惕的姿态给气笑了:“好啊!你取过来啊!我今晚就把它做成肉汤。”偏头森森白牙对着聿安:“到时候赏你一碗!”

聿安脸色惨白,恐慌一丝丝地蔓延上来,抓着小黑的触角着急地推着它往后退,第一次,艾希的靠近让他如此害怕。

手被抓住,手指被一根一根地掰开,木偶虫逐渐围上来,在看见兽环被掏出来的那一刻,聿安眼睛睁大,连日来承受的压力排山倒海地涌上来,身体突破极限地虫化了。

极其锋利的模样,眼睛变成复眼,骨翼间的薄膜裂开,变成锐利的镰刀,虫爪和牙齿也异化到极致,看着艾希的眼睛愤怒又悲凉,终究没有舍得下手伤害离他最近的艾希,转而挥动庞大的骨翼将靠近的木偶虫切成碎片,全身的肌肉紧绷,下一秒就出现在丹柏的面前,眼神狠决,不顾一切地想要杀了他。

丹柏不闪不避,在聿安靠近到无法再后退的距离时嘴角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单手直取他的心脏。

砰的一声,烟尘滚滚,丹柏退到三米之外,满手的鲜血,不是聿安的,也不是他的,艾希站在原先丹柏所在的地方,怀里抱着晕过去的聿安,血液不断从左臂流出来,脖子上也有三道深刻的抓痕,但他看上去毫不在意这些伤口,单手摸了摸聿安的脉搏,跳动得极快,虫化的后遗症也开始凸显出来,移位的骨骼开始萎缩。

来不及多想,艾希低头抵住聿安的额头,精神力不断输入聿安的身体,梳理他体内横冲直撞的能量,尽可能地消减虫化带来的身体极致的反应。

丹柏站在不远处嗤笑一声,甩甩手上的鲜血,活该!

残阳彻底落下,天空下起淅淅零零的雨点,艾希直起腰,低垂的眼睛里倒映着聿安毫无血色的脸,转头看着自己左肩上新鲜的血口,他忍不住笑。手指抹去落在聿安脸颊上的雨珠,犹如抹去他的眼泪一般温柔,但实际上他已经忍到极致了,如果这道血口落到聿安的心脏上他会怎么样,很显然,因为他现在已经有点儿想要发疯了。

“丹柏,我不会放过你。”

丹柏一顿,察觉到艾希身上危险的气息,不由后退一步,说的话却不示弱:“你这句话说的太早了,艾希。”不就是一只雌虫吗,感情这东西最不稳定,几百年之后谁向谁道歉还不一定呢。

雨越下越大,艾希用精神力隔绝雨滴,抱着聿安要往上走。

“艾希,”丹柏适时提醒一句,“约定。”

艾希定住,仰起头透过重重雨幕望向法则的因果线,只要他动一步,千万条因果线就会一哄而上,密密麻麻地缠绕着聿安。

控制一只虫一生的从来不是神,而是凌驾于神之上的法则。

最后,聿安是被精怪抱着回宫的,顶着一张在风雨中摇摇晃晃的伞,艰难地上白玉阶,小黑被留在了原地,生死不知。

精怪慌慌忙忙地去库房里取药,聿安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不知时间的界限,醒来又睡过去,无知无觉地在深渊中挣扎,身体犹如被辗轧过,动一下都费劲。

不知几日后的某天下午,聿安疲惫地睁开眼睛,这次他没再睡过去,但他累极了,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没有精怪在屋子里,他只能扶着床沿、墙壁,一边喘一边走,汗如雨下,艰难地打开门看向院子,飘忽的视线在院子里小黑经常待的地方寻找。

没有,聿安忍着心慌,咬牙扶着廊柱走去小黑的房间,还是没有,因为他,全都是他的错。

愧疚、恐慌、负罪感,聿安倒了下去,一病不起。

............

丹柏学习咒术的天赋实在有限,毕竟是身体占优势的雌神,精神域的广阔程度不可能和艾希一样广,对艾希教的那些咒术学一个忘一个也不在意,他真正想学的是艾希不会教给他的东西,这也是他要来雄神宫学习的原因。

靠着艾希的这双赤眸,丹柏快速地在雄神宫的藏书阁里翻找,他没有和赤眸完全融合,就为了保留赤眸的意识,帮他找到他想要的东西,高深的阵法他看不懂,但陪着艾希度过上千年的赤眸却可以。终于在来雄神宫的一个月后,丹柏找到藏书阁的密室,从中翻到了上古的秘术——魂灭。

被施以魂灭者魂魄不存,想要通过聚魂来复活死者或者寻找死者的下一世皆成不可能,丹柏要做的就是这个,他要除掉谁从来都是铲草除根。

峰顶的那只雌虫病得很严重,艾希整天忙里忙外地搜集药材送上去,丹柏虽然看着很不爽,但不可否认,艾希的注意力不在他这边,让他偷偷学习这本书成了可能,否则依照艾希的老道,难保不会看出问题。

时间过得很快,随着两个月期限的临近,雄神宫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波涛汹涌,艾希低头看着桌案上聿安最新的画像,上面聿安坐在躺椅上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病情反反复复,已经一个月了还不见好,身体上消瘦肉眼可见。而且峰顶的气候要比山下变化快,聿安已经穿上了厚实的袍子,领子上的毛边边衬得他更加羸弱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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