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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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掉追踪的鱼人,莫高山等人迅速找到停泊在浅水区的a3号巡逻船。

全体人员无重大伤亡。

莫高山站在船头，略略松了口气。

可还不等这口气完全松完，一阵穿透耳膜的魔音自山巅传来。

莫高山脸色一变：“捂住耳朵！！”

可是物理防御手段并没有效果。

一时间,船上哀嚎一片。

等到穿透力极强的魔音终于消停,船上几人已是耳膜破裂、血流如注了。

莫高山强撑着从甲板上站起身,为队员清理伤口。

他此前受过类似的伤,知道怎么应对。

为所有队员做了简单的清理治疗后，方井咧着嘴捂着耳朵来报：“莫队,威克斯大尉好像受到刚刚那声音的影响,情况不大好！”

船舱的隔层，威克斯和岑霜并排躺着。

岑霜身体的异样经过时间的消磨褪去大半，整个人因为难耐而蜷缩在一起，沉沉的睡着,倒是躲过了刚才那波魔音的侵袭。

然而威克斯就没这么好运了,被那么一刺激，因为转换所剩无几的人性眼看就要折服于承自鱼人的兽性。

他双目忽黑忽红，泛着银白光泽的鳞片密密麻麻的从皮肤底下冒出来,要不是莫高山有先见之明的将他绑着，这时候说不定已经被他锋锐的蹼爪割裂。

“把他们分开。”

莫高山说完，立即有人上前将岑霜从威克斯旁边拖走。

期间,威克斯一直对那人怒目而对，鼻息浓重，盯得对方头皮发麻,险些把岑霜的头磕到甲板上。

面对这般的威克斯,莫高山不由自主的想到郁从渊的话。

他那时嗤他是个连队友都怀疑的人。

可是郁从渊的猜测不无道理。

莫高山掏出手|枪，用枪托击中威克斯后劲，让他继续沉睡。

方井目睹这一切,忍不住问：“莫队，我们真要带上……一起走吗？万一这途中发狂该怎么办？”

从鱼人岛逃离后，他们就要面对苍茫无际的大海，如果威克斯在海上彻底转换成鱼人的同胞，他会不会也拥有一嗓子控制人的功能？会不会呼唤他的鱼人同胞对他们进行第二次追捕？

方井的担忧莫高山都看在眼里，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鱼人岛上传来轰隆巨响，几人连忙跑到船板上眺望，只见鱼人岛最高峰从中裂开，一条粗壮的树根在肆无忌惮的生长。

有道人影从劈开的山体上跌落。

那人的身体都快浓缩成一个极速坠落的小点，以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理应看不见那人的模样。

可莫高山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因为他觉得那个人或许是郁从渊。

远远地，方井望见鱼人岛中涌出一片黯淡的白色块。

色块迅速移动，一部分拥向中峰，另一部分则向他们涌来。

“莫、莫队，不好了，”方井惨白着一张脸，“鱼人追过来了，我们该走了！”

莫高山啐了一口，耳朵又渗出血来，他却毫不在意，将之抹在肩上，像一抹鲜艳的勋章。

“走什么走，干它们！”

.

四周的海水像绵软丝滑的布匹，将郁从渊包裹其中。

郁从渊难得有一刻神经放松，是以并未抵抗下坠感。

海面上的光线暗淡，海面之下更是无比深邃暗沉的颜色，郁从渊睁开眼，看着海面上那一小撮白光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张了张嘴，一小串细小的泡泡倾泻而出，直往上涌。

郁从渊预感自己死线将近。

奇异的是内心十分平静。

平静得就像是身周无波无澜的海水。

都说人死之前会出现走马灯。

郁从渊在这一刻亦没能免俗。

——他看见年少的自己摔家门而去，义无反顾的加入军校，那是他如野草疯长的一年。

——他看见亦师亦友的林沛西在天光大盛下对他温暖的笑，对他伸出手，然后下一秒就变得鲜血淋漓。

——他看见基地房间冰冷的天花板、冰冷反光的墙面、冰冷的地板砖、冰冷的……

最后，他看见了深林。

郁从渊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人的表情会那样丰富，委屈和得意可以在一秒切换。

哦不对，深林又不是人。

他只是一只异种。

明明是只异种，却像人类一样生活。

他就要死了，不能揭开这只小异种的真面目。

但以深林的乖巧程度来看，或许用不着。

以后，他依然可以用人类的身份与人类和睦相处。

被鱼人王的声音震裂的伤口不再流血，只是有些钝痛，还冰凉凉的。

郁从渊再次阖上眼，放任自己随着海流缓缓沉下。

……

『从渊！』

直击灵魂的嗓音令郁从渊神情一震，紧跟着，唇上缠来一片绵软。

湿滑如海蛇般的舌撬开贝齿，长驱直入。

却并不作乱。

一口接一口的氧气自相连的唇齿间渡了过来。

郁从渊睁眼，撞入一片盛着光的碧色池塘。

熟悉的绿色涟漪让郁从渊心神一荡，轻轻抬手抚上深林的脸庞，略感扎手——原来深林面部的一部分已经不再是人类的皮肤，而是露出了他本来的、有些粗糙和坚硬的树皮。

郁从渊眼神几变，最后停留在一种深林从未见过的神色上。

那眼神被幽幽海水中的暗光衬托着，显得幽暗深邃，让深林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