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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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室不大,只放置了一张桌子和木柜，因长时间无人清理而铺了一层厚厚的灰，随着两人走动,灰尘被带到空中,晦涩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郁从渊重新拉上面罩,走到深林旁边,顺手也给深林拉上了，目光落到那片瓷白的肌肤,微微一顿：“衣服穿好。”

深林：“你拉下来的。”

潜台词：你得给我整理好。

郁从渊：“……”

郁上校勉为其难的伸出手,将人给拾缀好，手指抚平衣服皱褶，在他锁骨处轻轻一点：“别撒娇。”

深林：“？”

郁从渊：“你让我过来看什么？”

深林闻言，从面前的木柜里搬出一台外表朴素的留影机。

将留影机搬到桌上,激起一阵灰尘。

深林把手电递给郁从渊,待灰尘落地，便动手捣鼓起来，——这玩意儿太古旧了,不像是百年前的科技产物，像是来自更古早的年代，约莫可以和郁从渊军方基地住所里的那只复古时钟媲美——正不知道开关按钮在哪儿时,侧方伸来一只手，轻轻拨开了顶端的开关。

深林侧首看去，郁从渊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冷然之色,黑沉眼瞳在手电光的映照下愈发清透明亮,浓长的睫毛上下扇动，像一只振翅黑蝴蝶。

深林捏了捏指尖，到底没能控制住去撩郁从渊眼睫的想法。

郁从渊眼疾手快的钳住他,正此时，二人面前这台百年前的产物发出滋滋呜呜的电流声，顶端的灯闪烁两下，忽然从前端蒙尘的玻璃镜头投射出一道虚白人影。

郁从渊刮落镜头前的灰尘，虚白人影逐渐凝实，体貌特征清晰地呈现在二人眼前。

这是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乌黑的发，同色的眼睛，面容看起来有些憔悴，眼下有深深的黑影，明明是一副年轻的样貌，鼻翼边却有两道延伸而下的明显纹路，这使得男人看上去老态而严肃，没有半点亲切感。

男人双目注视着虚空，在某个瞬间郁从渊却觉得对方的目光和自己对上了，那双眼睛里沉淀着浓郁的哀伤。

“不知道是哪位后来人打开了这台留影机，我都必须向你说声谢谢，”男人就这样开了口，“谢谢你将留影机保存的秘密带给全人类。这台留影机的投影功能只能使用一次，请你在听完这句话时，打开录像设备。”

他用中文、英文、法语，和其他各个大国的语言分别说了一遍这段话，大约是给人准备录像的时间，停顿了约一分钟，这才重新说道：“我是光耀号的船长，郁秋林。”

暗室内的气氛刹那凝固，落针可闻。

深林望向郁从渊：“你爷爷？”

郁从渊点点头，没有说话。

投影中的男人神色焦急起来，像是被人摁下了快进键：“刚刚那是我提前录好的影像，接下来，你们会看到几段影像，由于时间仓促，我没能调整时间顺序，你们看到的影像将会以倒叙的方式呈现。”

男人的虚影闪了几下，似乎是因为录这段的时候信号不稳定，背景音杂乱无序，郁从渊还能听见有人在尖叫，不过那些尖叫声激烈又刺耳，混杂着警报声，声音虽然大，但还不如男人的声音清晰。

“现在，是光耀号即将解体的时刻。”

男人这样说。

.

哭声、尖叫声、脚步声、警报声、呼啸风声……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光耀号这个庞然大物解体时的背景音。

投影画面一阵摇晃，郁秋林一贯冷静沉着的面庞透着死灰一般的颓然之色，“就在刚才，光耀号体积最大的部分，——生物改造研究所，脱离了光耀号主体。”

“这次宇宙航行时间很短，仅有三年，但是在此次航行中，我们发现了一种物质，我们将其称之为‘核’。”郁秋林注视着镜头，语速很快，“‘核’产生自黑洞爆炸，超大质量黑洞爆炸时喷射出高能粒子流，不断冲击其他星系，巨大的冲击波使得喷流中断、变形，在这个过程中，还有大量类星体物质喷涌，‘核’就包含其中。‘核’不是类天体，却与类天体有着同样的属性，能够不断吞噬融合除自身之外的任何物质。”

“在返航之前，我们得到了一个‘核’。”

说到这里，郁秋林捂住了额头，苦笑道：“知道‘核’的那一刻我欣喜若狂，但是危机也随之而来。‘核’似乎会持续不断的发散某种辐射，这种辐射能够干扰磁场和导航，还会使动植物产生变异，原本性情还算温和的动物都变得狂躁易怒，经常攻击人类。”

“这次航行除了寻找适合人类的栖息地之外，还有另一项任务，那就是物种改造计划，这个计划由各联邦首领发起，期望用宇宙中的辐射改造物种基因，使它们能够更符合人类预期的那样繁衍生长，他们认为地球上资源匮乏、食物短缺，通过改变生物的繁衍周期就能获得源源不断的食物，为此，光耀号上一千多号人里有八百名生物研究人员。而现在，人类将要承受这惨痛的损失。”

“带上太空的一部分生物受宇宙辐射影响，的确产生了变异，但这绝不是往对人类好的方面发展，而‘核’带来的二次变异更是让这些生物往我们控制不了的方向进化，惨剧就此发生。”

“一些变异生物攻击研究员，破坏生物研究所，用它们变异了的、锋利且坚固的身体撕开舱门，但是它们离开光耀号的瞬间成为了雷云和风暴的饲料，异样的紫血染透了天空。那不是一只两只变异生物的血，而是成千上万的变异生物。”

“我不知道紫色的天空会给未来的人类带来什么，但是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会感到奇怪，这是我们在执行物种改造计划时就怀抱着的觉悟。”

这一段影像走到尾声，光耀号各部分分离解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郁秋林转了下头，似乎在环顾这处由自己亲手设计的中心控制室。

“不知何时才能到来的后来人，如果人类社会体系还没全面崩溃，那么请一定搜寻掉落的‘核’，或许这是一个转机，又或许……”

……

投影光线暗了下来，暗室内只剩下两束手电光。

“从渊？”深林轻轻碰了碰郁从渊的脸，隔着面罩摩挲了一下。

这个透着亲昵的安抚动作效果出奇的好，郁从渊翻涌不止的思绪瞬间安定下来，捉住深林的手，紧紧握住，“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