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大国师(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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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房。”水月拂尘一振,两人相继跃上了附近的屋顶。
楼顶的视野开阔许多,一白一红的两道身影端立溶溶月色下,成为死城中唯一的景致。四周渐渐有如絮轻烟缓缓飘起,沈俏站在左边的房脊上,逡巡的目光扫过对面那道颀长的身影时,竟一时忘了挪开。
水月的袍角被夜风撩起,随着垂下的拂尘而轻轻晃动着。因隔得有些距离,即使月色清明,也看不见他脸上的神色,只能看见他沐浴在月光里的侧脸以及泛着冷白弧光的流畅轮廓。
青烟在他周身萦绕,将他站得如青松般笔挺的身姿和轮廓曲线渐渐笼得模糊,更显出几分出尘的飘逸之美来。
“你身上可带有趁手的武器?”水月的声音遥遥传来。
沈俏嗯了一声,从鹿皮靴旁拔出常备的短匕。烟霭里,长街尽头出现了一列列黑衣黑裤,被锁链相继缠了腰身的人,他们行若走尸,但沈俏知道这并非僵尸,因为他们虽举止僵硬,但速度却异常敏捷,和幻城里所遇的九姑娘无异。
许是感知到附近的生人气息,这些锁链人纷纷向主大街聚集。很快,他们二人所立的房屋之下围满了锁链人,这些锁链人像无头苍蝇似的在附近游荡,搜索着生人气息的源头。
上百条锁链在地上磕碰摩擦,对于像沈俏这样的活人来讲,这种放大到不知多少倍的噪音,扎耳朵扎到令人头晕目眩也就罢了,居然还是全方位的立体环绕式折磨……
捏着匕首的左手变得濡湿,沈俏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心说这挨个砍得砍多久啊,甫一抬头,就见水月正掐着方才戴在他腕子上那串暗红色念珠。
突然,线断珠散,一颗颗珠子打在瓦楞上,爽利地沿着斜斜的凹槽滚落下去。整整一百零八颗念珠,落地即成一百零八位身着暗红劲装的执剑少年。
念珠本就有辟邪之效,只见这上百名少年郎手中剑光灼灼,剑风扫过处所向披靡,很快将下面的锁链人冲得四分五裂。水月静静站在房顶,衣袂飘飘,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
沈俏见前方开出一条道来,立即从房顶跃下,一刀往就近的锁链人斜刺过去。以她能徒手开倭瓜的力道,这样一刀剁下,削掉对方脑袋绰绰有余。
然而,对方脖颈却坚硬如铁,不仅没让她削掉脑袋,反而使她手里的匕首卷了刃。
“这么硬!这些玩意儿该不会是铁块做的吧?!”出师不利的沈俏这会儿眉头直跳,手臂也被刚才那一击震得发麻。
那人伸手在后颈僵硬地抓了抓,咔擦一扭脖子,头颅在脖子上画了大半个圆,扭曲的正脸吓得沈俏一个激灵。
沈俏这才发现眼前这男人有点眼熟,边后退边讪笑:“那啥……老兄,这么晚了,你不回去看看你家媳妇和你那大胖小子吗……”
男人当然不会应她,在他眼里这就是个罕见的大活人。于是本能地伸出爪子朝沈俏的小身板拍了下来。
他的动作极快,带起一阵掌风。稠密的人群也容不得沈俏施展拳脚,有好几次都险些被对方的大掌挥中。
就在她左支右绌之际,地下的砖块突然松动,一只手破土而出,将她狠狠扯进了地底。
地底下是一条暗道,沈俏被撞得头晕眼花,眼前的景象颠簸不停。她好像正被人驮在肩上。额角有温热的液体流出,她艰难地抬了抬眼皮,远远瞥见前方尽头处那上下晃动的略微刺眼光团。
驮着她的人动作生猛,跑得飞快,沈俏虽然晕乎乎的,但也没忘了在心里打算盘,这人趁乱将她带走,虽还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但她可以肯定,她这人暂时不会害她。
穿过光团,那尽头是一间破败的屋子。沈俏感觉自己被对方扔到了床上。床褥散发的霉味刺激着沈俏的鼻腔,这间房久无人居,这人显然也不是屋主。
那人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又转身去了隔壁房间,没过多久,隔壁响起了柴火的僻啵声。沈俏正想扶着脑袋坐起来,那人的脚步声忽然从隔壁传来。
那人走到桌前,把一盘不知道什么东西放在桌上,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沈俏闻得一阵肉香味,心里正啧啧称奇,突然听见那人呸了一声,好像吃了什么极难吃的东西似的,扶着墙壁呕了起来。
“为什么还是这么难吃……呜呜呜……”
声音听起来像个女人,而且哀怨至极。女人说着说着又狠狠骂了起来:“狗屁欧阳芾!假正经的贱骨头!在我的主场撒野就罢了,还敢设计害我,跟我抢人!等老娘出这鬼地方,非把你大卸八百块拿去喂狗……”
欧阳芾?天罡长老?
沈俏从她喋喋不休的骂声中整理着零碎的信息。那人似乎骂爽了,也骂累了,呼出一口长气,突然又看向床上的沈俏,病怏怏的声调变得邪魅而古怪:“不会已经死了吧?嘻嘻,死了的话,那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吃人肉啦……”
沈俏听得毛骨悚然,脊背生寒。
蓦地,那人忽又抬手给了自己两巴掌,开始抽抽搭搭:“呜呜呜……好难过……堂堂天罡长老居然沦落到以人肉为食……真是丢我天罡部的脸……”
听到这里,沈俏紧绷的心弦这才松了开,天罡里的老变态,是她没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吃光了一篮子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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