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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佳节,相伴而行的青年男女会被开什么玩笑,不用猜也知道。
我最后摇头,就是否认的意思,所以他对这样的玩笑本不该在意……却还是忍不住在意。
司空暻垂下眼眸,觉得心绪又再次不受自己的控制。
这让他有些恼火,有些惊慌,他本以为这样的情况只会出现在他对司空尧的事情上,他没想过有朝一日居然也会因为我而心绪大乱。
司空暻转过脸去不再看我,往下游的方向疾走几步,到了僻静无人处,看到上游悠悠飘来的河灯,又做了一件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
他以轻功越过河道,捞起我放的那盏河灯,拿出其中的纸条,展开查看我许了什么愿望。
愿漠北驻军旗开得胜。
当年的上元节,几乎所有旭京百姓都许了这个愿望,这本没什么奇怪,但我是清流之女,最该与东平王府作对的人,许这种愿简直就是天大的讽刺。
司空暻突然有些想笑。
然而没能等他笑出来,一粒石子便疾速飞来击打上了他的手背,因为吃痛,他不得已松开手,手里的纸张随之飘落水中。
纸条上的墨迹被晕染开,浸湿的纸条也显现出了毛边,溶解于水中。
司空暻抬头去看那个掷出石子的人,发现正是刚才与我相伴而行的,那个戴面具的男子。
只不过那名男子此刻已经摘下了面具拿在手里,应该是为了给刚才掷出石子的动作提高准头所致,面具之后是一张令人意想不到的脸——檀旆。
我许愿所写的那张纸条,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不被存心害我的人知晓是我写的,就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所以檀旆这样做,是在保护我。
为奸臣祈福的清流之女,为清流遮掩保护的奸臣之子,仿佛天生一对似的——司空暻嘲讽地想道。
司空暻若无其事地道:“中郎将也来过节?”
檀旆没接他的茬,抬手再次把面具戴上,“司空大人若想许愿,可以自己去买一盏河灯,何必偷他人的来看?”
司空暻笑着答了四个字,“情难自禁。”
檀旆戴面具的手顿了一下,但最终没说什么,举步离开。
司空暻像是在自言自语,但音量恰好能让檀旆听见:“听说纸条在蜡烛熄灭之前沾水就不灵了,真是可惜。”
“就算没这些祈愿,”檀旆头也不回,语气毫不在意道:“我漠北驻军也一样会胜。”
檀旆走后,司空暻抱起手,看着漆黑的夜色中静静流淌的河水,独自站了许久。
司空丞相一家与东平王府水火不容,像我这样对东平王麾下漠北驻军尚抱有好感的,绝对不会和司空暻成为一路人。
司空暻想,即便他真的喜欢我,应该也不会有任何结果——毕竟,他从未有过恣意旷达的人生。
他尚未及冠就被丞相告知了十七年前蒋氏离京的真相,人的忌妒外加一点不甘,促使丞相动用了那批,丞相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动用的死士。
太、祖严禁党争,此事一旦败露,丞相必然没有好下场。
司空暻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父亲获罪,他从丞相手中接手那批死士的控制权以后就背上了沉重的负担,他要保住这个家的完整,才能同时保住妹妹。
因为司空尧是陈家的女儿,当年丞相因为愧疚,在发现陈家遗孤以后,没能痛下杀手,而是选择让丞相夫人假装怀胎十月,“生”下了司空尧。当年的事如果被查出来,就意味着司空尧会知晓身世,两人之间隔着血海深仇,那会连兄妹都没得做。
就在司空暻试图移情别恋我的那段时间内,司空尧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有了自己的生活和朋友,甚至能代表丞相家,去参加婚礼。
司空暻在某天猛然听到妹妹说,她要去参加东平王世子的婚礼,新娘是单家大姑娘,卓梦的大表姐——才惊觉时光已经悄然过去了这么多年。
士庶之隔的观念于司空尧而言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她从书院求学时起就和徐子烨交好,从未在意过他的身份,至于士庶争端这种长辈才需要考虑的事情,更是与她的生活无关。
家里宠她,知道她只是去参加婚礼而已,并不会在这种事上拂她的意,早早就替她备好了贺礼,司空暻连一句阻止的话都来不及说。
司空尧期待地看着他,“哥哥,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司空暻却只能摇头,难得没有答应她的请求,“我那天有事。”
他那天当然没事,他只是不想见到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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