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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念,我后来想到我们队伍所在的西面沙丘——”檀旆的架势像是准备再跟我详细讲讲他的计划,但他应该是看出了我脸上强撑着笑给他捧场的意味,最终贴心地改口,简短地说:“我后来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带领士兵成功突围,与大军汇合,打赢了那场仗。”
被一群人数上占优势的异族士兵围剿,却最终成功突围并且反杀,这无论在哪朝哪代都是一桩卓越功勋,檀旆在那次战役之后官拜中郎将,朝野中多有反对之声,认为他这个资历和年纪担不起这样的官职,却从没有人说过他是为什么获得的这份荣耀。
万事万物都有多面,偏听偏信的确会让人盲目。
我再也不腹诽他有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是因为他是奸臣之子了。
檀旆见我沉默,眯起眼睛看着我,敏锐地说:“我觉得你似乎在因为之前误会了我什么而感到愧疚。”
“没有的事,你想多了。”我脸不红气不喘地撒着谎,转移话题道:“其实照你这么说,我对你应该不也算一见钟情,只是突然有一天,想到如果你和我站在对立的两面,最终刀剑相向……我很少有为这种莫须有的未来而担心的时候,直到你成了我生命中的特例,我便知道,我喜欢上你了。”
我们都说不清什么时候喜欢上彼此,只能说出什么时候意识到喜欢彼此,而且往往意识到的那一刻才会发现,自己早就情根深种,来不及脱身了。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很少有在战场上想东想西的时候。”檀旆望着我道:“小翎,你也是我生命中的特例,所以……”
檀旆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话头,我好奇地追问:“所以什么?”
檀旆抬起手,捏了捏我的脸颊道:“所以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这辈子都别想跑掉。”
“之前你不是说不会给我找麻烦?”我把自己的脸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你能一直这么憋着不说,我可等不了,我会去喜欢别人的。”
“你想喜欢谁是你的自由,”檀旆无所谓道:“但你别指望能嫁给其他人。”
他这句话我听着有些耳熟,我仔细一想,想起姐姐之前不肯与姐夫成婚,姐夫也说过类似的话。
我知道他们东平王府可能有这个本事,但一个个都敢当着对方的面直接挑明还真是没想过。
我怒从心中起,站起身来叉腰骂道:“你们东平王府的人,都这么飞扬跋扈?!”
檀旆顺畅地接了一句:“不然怎么担得起‘奸臣’之名?”
“真是嚣张至极的奸臣,大沅国危矣!”我满脸沉痛,右手握拳,砸进左手掌心道:“我要回去构思对付你们奸臣之家的办法,再见。”
我说完,利落转身离开,檀旆在我身后“诶”了一声。
我转过头,听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檀旆嘴角露出一抹坏笑:“有关你的办法,鄙人静候佳音——”
这般嘲讽,我气得连瞪他的力气都没,狠狠一跺脚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其实哪有什么办法,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显得虚妄可笑。
啊不对不对,我怎么能称自己的办法为“阴谋诡计”……
总之,我还没来得及想出办法,水部的请帖就递到了东平王府。
父亲不在旭京,这份请帖必然递到我这儿,我算好日子,大清早地走出府门,果然等到了帮忙递请帖的许小五。
许小五把东西递到我手上,奇怪地望向我身后,猜测道:“姑娘特意出来等我?”
我将信封拆开拿出请帖边看边答道:“是啊,有什么问题?”
“即便是一般的高门显户之家,东西只要交给门房,门房就自然会拿进去交给收件之人,王府应该更是如此。”许小五问:“难道王府的门房惫懒,看人下菜,因为你是王府客人就不帮你送?”
“那倒不是。”我确认请帖无误,边装回信封边道:“只是因为新战船本来由东平王提议而建,王爷为这个战船花费了不少力气,如今战船要转手给魏家,这份请帖还要由东平王府的门房来递,未免扎心,我来做客,好歹得顾及点主人的面子。”
战船竣工,紧接着就是下水试航,这份请帖就是请我去船上一道观摩顺便验收。
跟许小五说的话其实都是我的胡说八道,真实原因是战船事关国家军防,最好不要经手太多人,但我如今就在东平王府,这话说出来,显得像我不信任王府的门房,看他们像细作似的,于是我只好瞎编了这一串理由。
然而许小五信了,称赞我:“姑娘真是能将心比心。”
对于他的称赞,我十分心安理得地接受。
如今正值雨季,水部的众人商议以后决定先把战船开去流速稳定平缓的运河,然后去江中支流,最后去江中干流,免得一来就去干流,给新战船的压力过大,万一真有什么致命的问题,还没好好查验战船便已沉江,水部就太没颜面了些。
我也同意这个稳妥的计划。
战船下水那日是个好天,我早早起床换了身轻巧便行的衣裳,拿了干粮准备上路。
岂料刚出王府大门,我就看到外面停了辆马车,檀旆站在车旁,一脸的气定神闲。
我走下台阶,尴尬地跟他打着招呼:“真巧啊,你也要出门?”
“在等你。”檀旆偏头示意我上车:“走吧,我和你一起过去。”
我不敢相信他这么快就知道了我费心隐瞒的计划,艰难地继续装傻:“去哪儿啊?”
檀旆睨我一眼,不想与我废话,直接拿出一份跟我一样的请帖向我展示:“当然是去该去的地方。”
跟这样的奸臣耍什么心机都没用——什么叫绝对的实力,这就是了,我不得不接受这一现实。
檀旆先扶我上了马车,然后跟着进来坐到我身边,带起马车中的气流涌动,拂上我的脸颊。
我后知后觉地望着周围,忽感如此密闭狭小——好吧其实这个马车挺大的,但是檀旆和我一起坐我就没办法觉得它大——如此密闭狭小的空间,又只有檀旆坐在我身边,我紧张。
我小心地拉了拉檀旆的袖子问他:“我们这样是不是有些于礼不合?其实我们一人骑一匹马我觉得也行。”
“我有些困了,坐马车能稍微眯一会儿。”檀旆说着打了个哈欠,不管不顾地把头放我肩上:“借我靠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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