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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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录制场景很小，布置成了封闭空间，没有观众，连摄影机位的放置都是相对隐蔽的。当中摆了一张方桌，四边四个座位，嘉宾和主持分边而坐。桌子上放了一座巴掌大的铜制小钟，还沏了一壶热茶。

拍摄开始，男主持就讲起了最近很劲爆的八卦：

有一对明星夫妻，被曝光男方出轨，有趣的是女方态度，既没有痛斥负心汉，也没有擦着眼泪表示原谅，而是堂而皇之的偕同老公一起公开宣布，他们是开放式婚姻。

“我挺佩服他们的，”男主持道，“先不去评价这种关系本身如何，敢于公开宣布，那就不是一般人了。在大部分人眼里这并不是一件能够公开去谈的事情，虽然有时候可能也心照不宣了。好比夫妻关系特别冷淡，出于种种原因不能离婚，于是各玩各的，算是‘开放式婚姻’吧？”

“应该是‘无可救药的婚姻’，因为是不得不接受的被动的开放。”女主持笑道，“有些夫妻是在互相沟通和尊重的前提下，主动选择了这样的生活方式——”

“萨特和波娃。”张语惊道。

女主持点头，“著名的哲学恋人，最早制定了开放式婚姻的基本守则：心灵忠实、身体开放、关系透明。”

男主持一副受教点头的样子，转头想cue周泽楷，发现他完全没在听，正无聊玩着手里的牌子，只好先cue他的牌子，“泽楷和语惊拿到了两个牌子：圈，代表肯定的回答；叉，代表否定。一会儿提出问题后，我会敲响这座小钟，在听到钟声的一刻必须立刻举牌回答。”

“如果感觉还没考虑清楚，就相信第一直觉吧。”女主持道，“第一个问题：你认同他们的开放式婚姻吗？”

男主持拿起半根筷子长的小锤，叮一声敲响了桌上的铜钟。

张语惊和周泽楷同时举圈。

男主持一脸怀疑的看着周泽楷，“你刚才明明都在走神了，有没有听到问的什么，我听说职业选手动态视力超强，实话说，是不是抄了你老婆的答案来交卷？”

周泽楷棒读：“‘你认同他们的开放式婚姻吗？’”

“……从访谈开始到现在，说过的最长一句话出现了！”男主持终于忍不住吐槽了。

“还是复述的。”女主持笑着把话题拉了回来，“为了这件事，网上至今吵得非常厉害，不少人心里过不去传统道德这一关，认为开放式关系一定程度上违背了公序良俗，不应该认同、甚至是应该给予谴责的。”

张语惊和周泽楷同个频率的一起摇头。

女主持道：“我说了很长一句话，能告诉我摇头摇的是哪部分吗？”

“公序良俗，”张语惊道，“我觉得是私事。”

周泽楷还在摇头，“不谴责……”

“那你会尝试开放式婚姻吗？”男主持一边问，一边再次敲响了小钟。

张语惊和周泽楷整齐划一的举叉。

男主持笑了，“这是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吗？”

“没有宽或严的比较，可以就是可以，不行就是不行。”张语惊道，旁边周泽楷再次举了下叉。

“态度都很坚决，”女主持道，“你们认为自己是独占欲很强的人吗？”

周泽楷心里答了个“是”，但并没言语。

“那不是重点，”张语惊挡开了那顶措辞浮夸的帽子，“他已经满足了我所有的幻想。”

真会说话。周泽楷笑睨她一眼。

“下一个问题可能比较难以回答，”女主持语调缓慢的说着，在激怒嘉宾的边缘试探，“假如今天录完节目回到家，你们两人独处的时候，对方突然向你坦白，什么时候、在哪里、跟谁出轨了，并请求你的原谅——只是个假设，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你会原谅ta吗？”

这次男主持钟敲得很快，没给他们反应时间，话音还没落下，就听到叮的一声响。

张语惊和周泽楷同时举起圈。

“厉害了，”男主持惊叹的看了搭档一眼，“毫无犹豫。”

女主持也很惊讶，因为面对这样的问题，有所犹豫太正常了，即使不知怎么回答、拒绝举牌、插科打诨过去，都是情理之中的，这两个人的反应却截然相反：“是的，他们举牌的时候几乎是不假思索的。”

“真的不介意吗？”男主持道，“我是说，即使是在假设的情况下，毫不犹豫的表态原谅，怎么说呢，很有自信啊……”

“的确是非常自信，连稍作警示的意图都没有，好像笃定根本不会发生。”女主持开了个玩笑缓和气氛，才道，“现在大部分女孩对出轨的表态都是零容忍的，你的选择与维持婚姻有关吗？”

张语惊摇了摇头，“关键在于，这个假设的前提——在我们的现在。”

女主持懂了，“现在你们很相爱。”

“但你不觉得会发生出轨这样的事情，就代表他可能已经不爱你了，”男主持问道，“你不会产生怀疑吗？”

周泽楷显然非常不喜这些问题，神色冷清的看他，“很少女。”

男主持瞪眼回看，又看向旁边的搭档，“我有没有听错，刚才周泽楷大大好像吐槽了？”

“没错，泽楷吐槽了，”女主持幸灾乐祸的点头，“他吐槽你有少女情怀。”

男主持唉声叹气，“我今天好像被泽楷怼了很多次啊，我已经预感到，节目一播出就要被做成表情包了。”

“周泽楷怼人三连什么的。”女主持笑道。

“但刚才的问题，怎么是少女情怀呢，”男主持不服，“正常人都可能产生的怀疑吧？这不是日常普通的够不够互相关心、打不打电话之类的小问题，而是与第三者发生亲密关系的严重程度。”

“无论对于信任、尊严还是爱情，都会是很大的冲击和挑战。”女主持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看住周泽楷——话说到这份上，能不能撬开嘴就看这遭了。

周泽楷转头定定的看她一眼，“爱不爱，会不知道？”

他眼睛有点邪门，似乎漆黑过头了，女主持被狙得呼吸一窒，不由自主移开了视线，嘴上仍说着一针见血的问题。

“我相信你能准确的认知和判断你们的感情状态，彼此非常了解、且心态成熟的夫妻之间，不会轻易怀疑和动摇，但你无法否认，至少在那一刻——假设的那一刻，她是不那么爱你的吧？”

周泽楷眼也不眨的回道：“那又怎样。”

从节目录制开始，周泽楷的态度一直是温和而又温吞的，哪怕被问得不太高兴了，也只是敷衍了事而已，直到此时才表现出了强硬而不容置疑的一面，神色语调近乎冷酷了。

主持人看着眼前的人张了张嘴，又闭上，发现竟一时忘词了。

简直是话题终结者，张语惊都有些同情主持人了，慢条斯理的开口：“一天24个小时，如果有23个小时是爱我的，1个小时不爱我、甚至讨厌我……要为1个小时，否定23个小时吗？”她摇头，“我不会。”

周泽楷把左手的叉举了举，以表附议。

给你个牌子倒省事了。男主持好气又好笑，但已经得了夫妻俩一人一个足以剪进锦集的金句，他放开了上一个问题，继续问：“那你会担心、或者设想过，对方出轨的情景吗？”

好问题！

女主持给搭档点赞，拿起锤代他敲了一下小钟。

闻声，张语惊举起了叉，周泽楷却慢半拍的举了个圈。

两个主持人顿时笑了，暗道：戏肉来了。

张语惊扭过头，睁大眼睛看着周泽楷那个圈，后者连忙把牌子放下，无辜的眨了眨眼，慢腾腾伸手拉她。

“为什么会担心啊？”张语惊难以置信得都结巴了，“不是，你……你怎么肥四？”

女主持打圆场：“其实是很正常的担心吧，语惊这样的女神谁不喜欢？可能平时又忙……”

话说一半，张语惊抬手朝她一摆，女主持立马不言语了。“就她说的这些东西，你当回事吗？哄谁呢？”

周泽楷没言语。

“天，”张语惊扶额，“不说清楚我要发火了……”

“回家跪键盘。”男主持在旁拾乐。

周泽楷根本没在听别人说什么了，刚才就转过了身、整个人面冲张语惊的方向，完全屏蔽杂音的解释道：“不担心，是设想……”

“设想怎么把自己气个半死？”张语惊翻了个白眼。

——谁见过影后在公众场合翻白眼？

张语惊从看见周泽楷的圈开始，瞬间切换到了“质问老公”模式，整个人生动活泼起来；周泽楷也不冷酷或发呆了，仿佛从抽离的状态回魂归位，面部表情都丰富了很多。他们平时在家里可能就是这样相处的，是与外全然不同的一面，以旁观角度看太有趣了。

两个主持人眼见着周泽楷大大被老婆甩了白眼、立马给自己刷了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表情，心里要笑死了，强忍着用一本正经脸在旁围观。

“不，”周泽楷搭起手肘抵在桌角，倾身凑到她眼前，柔声细语的说：“我没生气……”

就他醋劲大的，设想那种事会不生气？张语惊瞥他一眼，发现他那个圈肯定是有问题的了，朝他扬起一边眉。

周泽楷笑道：“没设想出来。”

合着只是凭空一想，就算是个“圈”了，张语惊好笑，“你没事闲的？”

“你不在，就很闲了……”周泽楷垂下了长睫毛，委屈巴巴的勾着她手指，“想你很多，你都不想我。”

情话十级！

主持人听震惊了，敢情不是不会说话，是真不想跟别人讲啊！

张语惊几年如一日的受不了他露出那个表情，反手握住他手指，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周泽楷垂眼低笑，偏头同她耳语。

喂！还在录节目呢，说悄悄话合适吗？

男主持：“我觉得我们俩很多余……”

女主持点头，“根本插不进话，还是来看视频吧。”

“很珍贵的私家录影，”男主持道，“感谢他们夫妻愿意在我们节目里分享。”

视频播放了一些日常片段，时间跨度挺长，有的在楼房室内，有的不知哪里的花园，还有国外街头的情景，但始终只拍到了两人中的一个，是互相拍的，每个镜头里都有说有笑的非常开心，完全是没有第三人在场的生活影像。

女主持介绍道：“我们都知道，他们夫妻从恋情曝光到现在一直保持低调，连一同公开露面的影像都少见，更不要说生活里相处的情形，对于观众来说是个谜。这份录影也是送给始终关心支持他们的粉丝的福利。”

说话间，视频里出现了一大片绿茵茵的草丛，张语惊站在树下笑着远远的跟镜头挥手，然后一只漂亮大狗朝她跑了过去。

男主持显然是相当关注八卦的，从后景房屋轮廓认了出来，“这是你们在s市郊的新房吧？传说中的梦幻豪宅，占地面积非常大，据说都能过田园生活了。”

周泽楷摇头，“没有田园。”

“没那么浪漫，”张语惊道，“花草、泥土、昆虫……不行的，让他拿机器除草都不乐意，最后还是请家政。”

两个主持人笑了起来。

“这房太赞了，”男主持边看边感叹，“跟语惊十米拖尾的婚纱是一个制式的。”

张语惊开口就瞎说大实话：“不是一码事，婚纱是品牌赞助。”

女主持听笑了，“但你们的婚礼拒绝了所有赞助，据说是相当朴素的私人婚礼，只是据说，因为媒体一张照片都没拍到，当年急哭了多少记者。”

“我们觉得婚礼是两个人的事。”张语惊道。

视频上播到了一间仓库似的大屋，摆着各种不知作用的机器，陈旧得很有质感，周泽楷穿着工装背心站在工作台前，带着厚手套，面无表情的一下下削木头。

女主持笑着挪开了视线，“这个镜头……我都不好意思看了。”

“我懂你。”张语惊给她的审美点赞。

周泽楷懵懵的往旁看了一眼，不太确定她们在说什么。

男主持也没能get到，光顾着对视频里周泽楷做的那些手工制品不停啧啧称奇了——打把刀啊做个鞘啊，捣鼓轨道组装、简易机械啊，诸如此类的直男爱好。“真的厉害了，都可以开店了。”

“他朋友里很多玩手工的。”张语惊道。

周泽楷道：“江是大触。”

“江波涛吗？”男主持十分神往，“大神的世界啊……”

下个片段似乎是卧室，视频里的张语惊从门边探出半个脑袋，问：“你把我平板放哪儿了？”

说完发现他在录像，她单手叉腰站到门口，脸色沉甸甸的，偏头冷眼的看住镜头后的人，是和先前的视频中截然不同的状态，气场很强，看上去心情很差，“问你话呢，小豹子。”

“用了一下。”周泽楷的声音响起。

他似乎是指向了身边某个地方，张语惊视线跟着转过去，瞧见了要找的东西，迈步进屋，她边走边看了镜头一眼，放缓了表情，无奈的说：“别拍了……”

话音未落，不知踢到了什么机关，张语惊身后门砰的关上，从门后弹出一个带轮椅子，裹着厚垫的椅边正好撞到她膝盖窝。

张语惊措不及防的一屁股跌坐进椅子，“啊——”的叫出了声，乘着周泽楷魔改过的飞椅，朝镜头冲了过来。

冲到一半，连人带椅突的一顿，轱辘卡上地面装置，又把张语惊“啊——”的弹飞出去。

周泽楷带着镜头往旁退开，同时一手拉开了身后纱帘，帘后就是床，被子毯子垫子堆得山高，从侧面拍过去，张语惊划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面朝下飞进柔软纤维，瞬间被埋住了。

两个主持人看得哈哈大笑。

以为就是普通的温馨日常，没想到还有这种喜剧情节，更没想到周泽楷在家的画风这么皮，男主持人前仰后合的笑疯了，“太有才了……”

女主持差点没端住知性淡定的人设，缓了几秒才拍着手笑道：“难怪泽楷不开店，手艺都用在老婆身上了。”

视频镜头晃得厉害，手持dv的周泽楷迈上床把张语惊从垫子里挖了出来，重新将镜头对准她。张语惊笑得根本停不下来，脸埋在手肘里不给他拍。周泽楷伸手入画，摸了摸她脑袋。张语惊抬头看向镜头，已经笑得脸颊通红了，“皮这一下你很开心啊！”

周泽楷嗓音低低的在镜头后面笑，顺了一下她蹭到脸上的头发。“……你笑了。”

看到这里两个主持人齐声感叹。

“所以他是在哄你高兴吗？”男主持问道。

张语惊笑道：“当时工作上不太顺利……”

“太甜了。”女主持笑着问周泽楷，“她刚才叫你什么，‘小豹子’？有典故的吗？”

周泽楷并不知道会剪这段搞事的放出来给大家看，比起之前的“酸菜鱼”还要难为情一万倍，捂脸低笑的没言语。

“昵称太多了，每天换着叫……”张语惊没解释。

女主持也没追问，羡慕的说：“整个视频看完，没有过于亲昵的举动，接吻拥抱没看到，连牵手的镜头都没有吧，深情的眼神和告白的话之类的，更是不存在，就是很平常的轻松相处，但完全能感觉到感情非常非常好。”

“虐狗啊！”男主持大叫，“我觉得你们可以去拍结婚宣传片，效果一级好。”

“这个可以有。”女主持笑道，“话说回来，我们现在也知道了泽楷退役后的生活什么样了，学钢琴，养狗，做手工，旅行，还有去训练营做义工……梦幻一般的悠闲生活啊。”

“好像少了点什么，”男主持很实在的说，“有没有考虑过找份工作补贴家用？”

周泽楷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

张语惊怪道：“为什么会缺家用？”

“……感觉好气啊。”男主持气苦。

女主持笑道：“身为周泽楷和张语惊的人生你根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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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王和影后-end-20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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