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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盛年今天压根没化妆,素面朝天穿了一套运动服,眼下她拉开了上衣的拉链,露出里面一件白色的打底t恤,又故意把衣领扯得松散了些。
她松开绑着头发的绳结,稍长的发丝立刻散落下来,略微盖住自己淡薄的肩膀。
所有人都在看佟盛年,也不是在看佟盛年。
她们想看佟盛年怎么让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时东云站在她们面前。
佟盛年伸手,在空气里虚晃一下,侧过身,动作生疏地在背后捣鼓了好一会,才解开了那个不存在的绳结。
时东云脱下了围裙,把锅里的东西用筷子划拉进盘子。
又失败了。
她用筷子小心翼翼把那一个荷包蛋来回翻了好几次,脸上充满了对这个已经可以称之为焦炭的鸡蛋的无奈。
很快,她猛一拍脑袋,匆匆忙忙又转身,从电饭锅里铲出一碗饭。
呸呸呸。
时东云放弃了这份食物。
这碗夹生米饭也和焦炭荷包蛋一起,被搁置在餐桌上供她一人观赏。
时东云站在落地窗前,盯着失败的作品发呆。
女孩儿发丝凌乱,身形瘦削,透过松垮的领口可清晰看见她的锁骨,似乎连一根稻草的重量都无法承受。
她借着身后落地窗的支撑,微微倾斜着倚靠在那,修长的腿伸出来,一只脚踏实落地,而另一只脚却支在踩着地面那只脚上,显得放松又漫不经心。
可她的脊背却是笔直的。
虽然肩与后脑勺倚靠着玻璃,由肩后而下,她的脊背却挺地笔直又紧绷。
接着往上,轻易可见女孩儿的面孔。
发丝偶尔有落下,很快又被拨回去,别在耳后。
而在这蓬松柔软的发丝下,女孩的侧脸瘦弱又苍白,几乎透明的皮肤更加衬地她黑眼圈之深,仿佛已长久未好好睡过。
她摇摇头,重新朝着桌上的饭菜望去:
“唉……”
一声长叹。
就在这一刻,佟盛年的头抬起来,在今天里,第二次与向晚的眼神对上。
她又是那个眼神。
那个在飞机上让向晚陷入巨大混乱的眼神。
向晚已经顾不得什么羞耻或是尴尬了,她只是狠狠与佟盛年对视着,藏在桌下的左手,攥地紧紧的。
仿佛在展示自己的无畏。
“往朝……”
表演室正中那人依旧注视着向晚。
她只是嗫嚅一声,那声音极低,从对方口中飘出后,不过打个圈,就迅速消失了。
表演室里鸦雀无声,直到最后一丝余韵也绕着门缝飞远。
佟盛年只念了两个字。
她好像根本没有展现出一丁点儿显而易见的感情,可她又好像把彼时的时东云应该展现的东西都展现出来了。
如果说前面那段无实物表演是在向在座的人们展现自己无可挑剔的基本功,那么后面倚墙那一立,那一声叹息,那一声轻唤,则像是□□裸的在炫耀,在□□裸的告诉大家,站在你们面前的就是时东云。
她少年遇难,封闭自我,与家不亲,独自出国,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的街头来来往往,狭小的学生公寓都显得空旷。
她站得笔直,心却蜷缩着。
于是房间里再没有其他的声响,所有人的视线都投注在她身上。
佟盛年的表演已经结束了。
她朝陈虹鞠了躬,起身后仰面深吸一口气,这才缓过来,嘴角微微带上点笑。
陈虹的眼神紧跟着佟盛年的动作,手里的笔捏地紧紧的,紧到手与笔几乎一同颤抖起来。
坐在一边的戚霁立刻伸手搭在对方手背上,上下安抚着,直到老太太放松下来。
“盛……盛年,你……好……好哇……”
放松下来的陈虹导演,嘴角是克制不住的笑,与一边的副导演密语几句,再抬起头,双方的眼睛里是相同的惊艳与认可。
“陈导,可以么?”
佟盛年重新拉上运动服的拉链,还没到开空调的时候,但她今天穿的淡薄,一直这么敞着外套免不了有些冷。
“等等。”
陈虹笑着,开口还未回答,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于是一屋子的目光,不免都聚焦到了那个没有眼力见儿的人身上。
向晚的手指在桌子上敲得哒哒响。
“等等。”
她依然瞧着佟盛年。
“导演,我觉得佟盛年现在还不大合适。”
剧本里的时东云,乐观,积极,温和,哪怕因为小时候的意外对家人态度生疏,不太善于与人接近,但依旧会自我鼓励,会努力寻找新的道路,哪怕陷入悲观,也能很快就走出来。
确实,佟盛年演的很好,佟盛年把她挑的这一段,把这一个因为孤单无助而小小露出思念的时东云表现的很好。
可她只是在表现时东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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