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金山寺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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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歪了下头避开他的触碰：“你说过人的寿命短暂,长不过百年,我要陪着小和尚。”

胡哩哩将满腔的无奈悉数表现在了脸上：“便是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你也不肯离开他？”

小青变回了人的模样轻飘飘的落在廊道上，与他轻声说道：“我知道想念的滋味，我舍不得离开。”

胡哩哩听他这般说便忍不住气恼又斥了他一句没出息：“你既已下定决心，我便不再拦你，我这一走不知何时才回来,你为妖入世时日尚短，遇到狡诈的人容易吃亏。”

胡哩哩从怀里掏出个里面塞满了狐毛的锦囊交于他,说：“这锦囊上我做了法阵，遇到危险烧了它，届时能为你争来些逃跑的时间,遇到打不过的切莫固执的与他纠缠。”

小青神色低落的接过锦囊握在手里，应了声我知道了之后,自言自语的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问胡哩哩：“人妖殊途……可我现在不就是人的模样吗？妖怪与人差在哪里？”

胡哩哩未留意到他紧握发白的手，只当他是对人和妖怪之间的区别不解，与他解释道：“其实那清河和尚说的有几分道理,人的情感感知敏锐，我们妖怪是比不上的，若真要比较人与妖怪的区别在哪里,应当是我们缺少了一颗人心罢。”

小青抬眼看向他：“人心？”

胡哩哩点头：“人心，我们妖怪便是化了型有了人的模样，再怎么像人,但缺了一颗与生俱来的人心，始终是与人不同的。”

说罢见小青又低垂下了眼皮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胡哩哩不禁皱起了眉：“突然问起这个做什么？你可切莫要做傻事，那清河和尚对你无意并非只因你是个妖怪的缘故，你可听到了他说的话？”

“他一直留在金山寺是为在等人，他的心不在你身上。”

小青抿直了嘴角，发出一个微不可闻的‘嗯’声以示回应。

胡哩哩看着他无精打采的模样只想叹气，临行前嘱咐他：“有个人你需得避着他走，那个清河和尚的师弟，一个模样看起来冷冰冰的小和尚，修行千百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醇厚的佛光，指不定日后要成佛的。”

小青神色木木的再次‘嗯’了一声，好似听进了他的话，又好没听进。

胡哩哩见状忍不住想继续说些劝慰他的话，然而刚开口说出了一个‘你’字，便察觉到了熟悉的白蛇气息，只得匆匆抛下了一句照顾好自己后，慌忙闪身离去。

白素贞安抚好许仙哄劝着他睡下后，过来查看小青的状况。还未走到湖心亭，远远的就看到独自现在亭廊上发呆的小青。

她忙飞身过去柔声询问：“现在感觉如何了？可还觉得难受？”

说话间还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散出妖力将他仔细检查了一遍：“方才情况紧急，若不将你打昏，恐怕还会伤到小师傅。”

触碰着额头的手冰冰凉凉，小青发散的思绪收了回来，问她许仙怎么样了。

知道许仙已无大碍后，他又问道：“许仙不知道你是妖怪，若小和尚像许仙那般一开始就不知道我是个妖怪，他可会喜欢我？”

白素贞听到他所说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将自己抚在他额头上的手收了回来，与他说道：“小师傅与许仙不同，他是六根清静的佛家人，无论你是妖怪还是人，他都给不了你想要的。”

小青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个笑来，无神的望着她说：“便是如此，我也想要争一争。”

争一争？

白素贞微愣，正想问他要争些什么时，便听见小青紧接着留下一句我回紫竹林静心了姐姐，随后就没了身影。

“如此也好。”白素贞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自语道。

与此同时李知府府内后院的某个房间。

刚为李清扬诊完脉的韩儡儡将写好的药方递给候在一旁的小厮，叮嘱了他如何熬药后，又将诊脉结果告知了忐忑不安的李知府夫妇。

李清扬只是身体亏损的厉害且又内火旺盛，静心调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

待说完收下李知府夫妇的连连道谢，再客气回礼后，韩儡儡与法海小师弟一前一后的走出房间。

李知府府里的小厮慌慌张张的过来寻他并非是小师弟出了事，只是因着李清扬突然犯起了癔症，嘴里说着胡话怎么也喊不醒。

他们寻不到小师弟，只好匆匆过来寻他回去救急。

提着灯笼回去客房的路上，韩儡儡问了问法海小师弟在斗法的时候有没有受伤，得到否定回复后，稍微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问了他追着那狐狸妖怪的离开后去了哪里。

法海依次答复。

他们就这么肩并肩不急不缓的边走边聊着，直到将要走到各自的客房门前后互相告别分开。

或许是昨晚发生的事情太多，思绪杂乱精神过于疲惫的缘故，韩儡儡躺下不过转瞬间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色大亮，暖澄澄的阳光透过窗户缝隙照射进来，映的摆放在窗户下面的绿植多了几分生机。

韩儡儡视线落到那束阳光上出神了一会儿后，才收回发散的思维坐起身准备穿鞋下榻。

小青便是在这时显出身形出现在他床榻上的。

韩儡儡察觉到身后的异样，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向后看，刚一转头嘴唇上便猝不及防的触碰到个泛着凉意的，软软的事物。

四目相对时，时间像是暂停了一瞬。

看到对方眼底里的倒影，韩儡儡晃过神来心跳骤地漏了一拍，连忙想要向后退去却被按住了后脑，甚至身形也被定住动弹不得。

小青并未做出更多动作，只是贴着他的唇轻轻啄了一下，便错过头埋在他肩膀上闷声说：“我要闭关了小和尚。”

韩儡儡回过神来应了一声，然后问他：“身体可好些了？”

小青仍是闷闷的回：“已经无碍了，这次闭关我们又要好久见不到面了，昨日……昨日我的模样可有吓到你？”

韩儡儡回道：“没有吓到我，倒是你以后莫要在外喝的那般醉了，醉酒伤身。”

小青应了一声嗯，说：“我记得了，胡哩哩已经离开了苏州，不会再来寻李清扬的麻烦了。”

“我走了小和尚，你定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