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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好水川。”
西北的山不全是黄土高坡,光秃秃的山,干巴巴的河,也有郁郁葱葱的丛林,只不过往极远方扫视时,看起来有点像成年人的斑秃。
还有一条河,长得像未成年黄河,实际上的身份则是黄河上游支流。远看有点浑浊,黄澄澄的,靠近河边的人马还是毫不介意的直接饮马饮驴。
林玄礼思绪万千,一时间想起好水川之战时,仁宗气到绝食,范仲淹因为作战不力被贬官,留下一首‘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韩琦欧阳修也深感痛惜,那有屁用啊!
当时战前主战主和双方争执不下,开战时军情不明,也没了解清楚制定战略方针就开打,集齐了所有失败因素,也难怪仁宗到后期被气的精神混乱,可能是没想到朝臣这么傻?还是我六哥的朝臣靠谱,别看章惇小心眼,对黄庭坚都要打击报复,但能力是真强,国家也有钱,朝廷内部没有派系之争,军队的后勤补给、军需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小心眼也值了。
秦御史:“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呸呸呸太不吉利。错了,不该说这个。
郭成看在场人群中,自己官职最高,简单解释:“好水川,川水自东而西,经隆德县的好水、杨河两乡,入葫芦河川,全长约60余里。源头有一泉眼,水涌甘冽,经久不涸,俗称好水泉。”
然后又指着旁边的山简单介绍了一下。
林玄礼:“很好,很好,嗯嗯嗯。”
[对不起啊,山太多了,只要移动距离超过二十公里并换一个角度我就认不出来了。]
[而且这些山吧,说高不算高,说矮不算矮,长得也没啥特色。]
章楶已经纵马带队在这里选址,亲眼目睹比拿到地形图更方便,考虑的必须万无一失,从‘筑城地点必须平坦、方便就地取材、守城时取水、和大宋互相接应’到‘攻守兼备,四季变化和山体滑坡’全都考虑好了。
在地图上看上了三个地址,到现在一番考察,否决了其中一个。留下两处选址,互为依仗,在心里的沙盘上推演了数次——就连怎么从远处绕过这座山,在敌军身后设伏都计划好了。
大宋不是第一次打到西夏境内。
有丰富而详细的图纸,最起码比《华夷图》、《禹迹图》和《九域守令图》要详细的多。
只是希望这一次能占领西夏境内。
传令兵飞奔回来:“经略使命大军继续继续前行。”
疲惫又有点渴的士兵想去河边取水,而目的地这里,八十多个士兵正深信不疑的按照经略相公的命令挖井。
章楶叫上郭成,一起徒步丈量了即将筑城的尺寸,按照城墙的规格走了一圈,后面有几个人拿着锄头,哐哐哐的挖几锄头,营造出一个被虚线划在地上的城池。
正在打井的地方就在被囊括的范围内,一镐头下去挖出来一根腿骨,也不知是宋人还是西夏人的,看起来有些年代,或许是唐、五代十国、宋初的都有可能,随手扔到垃圾筐里,这都是需要清理出去的东西。
大了建造的缓慢,不能再西夏反应过来之前完成筑城,小的话虽然修建的快,却不能容纳士卒和粮草。
林玄礼催马来到旁边,翻身下马时准备说话,突然不慎拉伤大腿,翻着白眼把痛呼忍了回去。扶着马鞍佯装镇定:“章经略,这里能出水吗?”
章楶:“有。老夫会看山势水脉,这里一定有水。监军请坐。”
林玄礼:“童贯过来扶着我,长时间坐着不动弹,脚有些麻了。”痛痛痛。
章楶谈兴真浓:“命三军取水做饭,饭后开始铸城。”
林玄礼从袖子里摸出两个纸包。取出一些核桃、肉干和红枣葡萄干,吧唧吧唧吃了起来,唯有美味可以安抚受伤的腿:“愿闻其详。”顺便拔出匕首稍作改动,递过去一个枣夹核桃。
章楶接过新鲜制作的枣夹核桃。
枣是当地最大最贵的红枣,核桃则是烤过去皮白生生香香脆脆的核桃仁,一看就非常符合秦王在传闻中的特点。一直以来没索要各种珍贵食材,看来他非常克制自己。
“多谢监军。”
林玄礼:“肉干也是我自己做的,尝尝么?”椒香风干牛肉!棒棒哒。
章楶把枣夹核桃两口吃掉,算得上美味特产:“士兵们还没吃饭,我不着急。”
简单的小零食没事,拿着肉干啃半天就不好了,既不体面,也不够体贴这些饥肠辘辘的士兵。“你请看,别看山,看这片荒地。”
林玄礼肃穆的睁大眼睛盯着他们规划的城池看了半天:[那个……你是有甚么特异功能吗?是空气中的水分比别处湿润吗?]
[我看到了山川河流,还有荒芜的平原。]
[请问为什么要在没一点绿色的地方打井?无法理解。]
旁边不是有一大片郁郁葱葱的草么?
章楶指着一百米外的河流转弯处:“凡是这种急转的湍流,地下就有水脉蔓延过来。”
然后拉着迷惑不解的秦王来到规划好的城池处,指着地上的黄沙和匍匐在地的蒲公英、蚂蚁菜等小野菜:“虽然低伏但枝叶粗壮,可见地下深处有水源供应。这里的土质主要是黄沙,野菜野草能长成这样,地下一定有水。”
“原来如此。我还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经略使。”
“监军但讲无妨。”
林玄礼疑惑的指着不远处山沟里一大片郁郁葱葱,看起来是在肥沃良田里生长起来的野草野花:“那里的山势没什么特殊的,也不背风,为什么生长的如此茂盛?”
章楶还真不知道,端详了一会:“去看看。我来边关只有四年,不是什么都知道。”
一个老兵突然挡在他们前面,躬身谦卑道:“经略相公,小人斗胆劝您别去。”
章楶端详着这个老兵,若有所思:“看来你知道内情。”
老兵头发斑白,身体倒是还很硬朗,微微缩了缩:“小人知道,只怕说起来难听,饶了贵人的雅兴。”
林玄礼心里脑补了同胞、袍泽的尸体,或者是敌人的尸体埋在这里,血肉回归大地,更加肥沃。刚刚挖土时就挖出来好几根大腿骨……有些悲伤,再看看他这满头白发,更觉得悲伤。
暗暗的叹了口气,温和的叫到:“老兵,你说吧,我没什么受不了的。”
老兵又俯下身,有点难以启齿的说:“这还是五路伐夏时的事。。。当时有一位将军想试试改良沙地,就令收集人马的…肥料和沙土拌匀,又怕被风吹散了,都堆在山窝处。小人当年也出了些力,看起来就是这里。”
林玄礼大惊,情不自禁的问:“那一路行军过去,岂不是改良了一路的土地?”
十几万人,这得制造多少肥料,怎么这块还是比较荒凉呢?
一定是因为缺乏树种,树都被人当柴火砍光了,导致土地沙漠化,水土流失。
秦御史:-_-||
章楶含笑点头:“确实是。监军以为,为什么军营旁边屯田总能收获不菲呢?”我们有很多人!很多马!制造很多肥料!而产出的粮草又能喂饱人马,继续制造这个美好循环。
糟糕,可能会导致王爷食欲不振。
林玄礼作为一个曾经的大厨,当然知道现在整个大宋都是巨型原生态农家乐。
吧唧吧唧啃肉干,为了反腐,巨干,累的小圆脸要变成小方脸。
正在干燥炎热的安静中,远处打井的士兵们突然快活的叫了起来:“出水了!!!”“将军,出水了!!”
打井的八个地方,有六处出水。
士兵们拿来携带的水桶,扔进去打了一桶水,一尝,清冽可口:“真是好水!!”
章楶露出和缓的微笑。六口井,一城的人吃水虽然紧张,但差不多够用了:“取井水做饭。”
吃完一顿饭,林玄礼看着五十多岁的章经略严肃的看着四十多岁的郭成,整个空气中的气氛都很严肃:“二十五天之内,筑好一座城。大约二十天时间,西夏的军队就能赶到这里、突破我们前方封锁。”城池修筑好,就是一颗钉在西夏境内的长锥,灵活机动,非常好用。
郭成也没多说什么,带着经略使留给自己的兵马和副将:“定然不辱使命。”
四万人留下来,马不停蹄的分兵两路开始筑城,巨大的石碾子已经被士兵们滚到各处,每一处就只有两万人,还要修筑出内城和外城。
分为五班轮班,挖土、担土、打夯各五百人,五班共七千五百人,另外五千人戒备、修筑城外的防御工事。
经略相公又和监军的秦王带着一百多名骑兵火速撤回大营里,安全稳妥。
林玄礼回去在秘奏里自吹自擂了一番:今天也是忍住了没捣乱,没提出非分要求的一天!我老老实实的回来了。附上今日小笑话,一路改善土壤也太好笑了。以及一包精挑细选仔细包装的枣夹核桃,还有送给太后太妃刘妃的五色葡萄干。
虽然不是新疆,但葡萄干质量也挺好的。
……
夯土是一种非常简单易行建筑方式,只是耗费大量民力,除非朝廷和巨富之外都支付不起。需要用六到八人集体喊着劳动号子,一起用力抬起一个巨石,砸向地面,这种建筑的宽度受限,只能用于房屋地基或是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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