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0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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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分明就是一对儿欢喜冤家，吵吵闹闹的，倒是不知不觉的生出了情分来。

进了堂屋，周武将宋胭脂安置在一间厢房里，就叫了双德抱好了画稿子，前去安置烧制的事情。

宋胭脂脱了帷帽，四下一打量，却是一间收拾得极是精致的屋子。

“走了一路，奶奶许是渴了，先喝杯水。”秋莲见着案桌儿上有套鸳鸯戏水青瓷水壶，便倒水涮了涮杯子，又斟了满满一杯水，捧着走了过去。

宋胭脂自家慢慢喝着，又招呼秋莲也喝口水消消渴。

秋莲连喝了几口水，叹道：“四爷许是口干舌燥呢，这一路他可是半滴水也不曾喝呢！”

宋胭脂想起周武这一路行来魂不守舍的模样，笑道：“难得还能瞧见他如此正经做事的模样。”

秋莲笑道：“四爷这些日子恍惚变了个人，真真儿是叫人看了心里欢喜。只是奶奶也不该总是揪着以前的事儿，既是四爷改了，奶奶也需要收敛脾性，待四爷和气温柔些。”说着眉头略皱：“我瞧着那个春娇似是又不大安生了，这几日总是花枝招展的在院子里闲逛，好在四爷一心铺在那画稿儿上，竟是门儿都不出，这才叫那春娇落了个空。”

宋胭脂搁了茶杯，抽出帕子沾了沾唇角，叹道：“虽是我为正，可人家到底比我先来，也是老人儿了。这么熬着也不是回事儿，我寻思着，这边儿瓷窑动工，瞧着四爷那模样，怕是要宿在这里了。等着这边儿事儿了，那回事儿也就该是准备下吧！”

说着扶了扶鬓间的步摇，想着等着她有了身孕，周武就又要睡到那几个女人的床上去，宋胭脂心里开始别扭起来。

秋莲打量着宋胭脂的脸色，又小饮了两口水，搁了水杯擦了唇，才挨着宋胭脂坐下，低声道：“瞧着奶奶的模样，却不似想要做个贤良妇人，将夫君往别的女人怀里推吧！”

宋胭脂“嗤”了一声：“我才不是那等憨傻的女子。”只是话落，脸上的神色却黯淡下来，好一会儿，叹道：“我是可怜那四个，总是身子给了四爷，若是我霸着四爷不肯让他理会她们，大约四爷不敢如何，但是那四个这辈子怕是要交代了。”

秋莲瞅着宋胭脂，眼神恍似一汪秋水，澄澈清明：“可是若是四爷真个儿去了，四奶奶心里，却是要难受了。”

宋胭脂眼中沉沉，唇角却缓缓溢出了一丝叹息。

秋莲抓了宋胭脂的手，低声道：“若是奶奶真心不愿，奴婢劝奶奶一句，岂不闻卧榻之侧，岂可他人酣睡？倒不如寻思着将她们四人嫁出去，不过四副嫁妆罢了，奶奶又不是负担不起？”

宋胭脂并不知道还能这般处置，犹疑道：“到底是跟了四爷，这般做，可是合规矩？”

秋莲“扑哧”一声笑了：“自古来女子都是以夫为天，奶奶平素里殴打四爷，可是全然没想过合乎规矩这事儿，怎到了这会儿，却是想要合乎规矩了？”

宋胭脂一愣，再瞅了那秋莲一副促狭的笑模样，登时抿着唇装着愠怒的样子，就要去打秋莲：“你这妮子，惯得你愈发上脸了。”

秋莲拉着宋胭脂笑闹了一回，才叹道：“奶奶哪里又是想着规矩，不过是心底良善，怕耽误了那四人的一辈子，良心过不去罢了！”说着拉紧了宋胭脂的手：“奶奶，秋莲自打跟了奶奶，日子就跟裹了蜜糖一般，再是顺心不过。秋莲心里甚是感激奶奶，故而有一句话，说给奶奶听。”

宋胭脂知道秋莲以前是大户人家小姐的出身，又能识文断字，和她这种睁眼瞎却不是一个地界儿的，晓得她的话都是极有道理，也知道她是个极为通透的人儿，于是正色道：“你只管说来，我晓得，你都是为了我好。”

秋莲就笑了：“奶奶，这深宅大院自来都是不好待的，人心向善自然是不错的，但是若是一味的心慈手软，最后养虎为患，便是得不偿失。就算不曾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搁着这几个人在眼前给自己添堵，也不是聪明的做法。依我看，奶奶既是开头儿就泼辣没守着规矩来，倒不如一直这么泼辣下去。总是老爷那里求的就是四爷正干，奶奶再生了孙子孙女出来，何愁老爷不为奶奶撑腰做主？我瞧着四爷这里，已是被奶奶收服了去，只要好生盯着，便是小偷小摸的，也都是有贼心没贼胆儿。这以后秋爽斋就只有奶奶一根独秀，满院子都是奶奶的骨血，岂不是瞧着舒爽？”

宋胭脂听着就笑了：“正是这个道理。”又微微侧首，笑道：“我心里也是这般想的，却总是说不出顺溜的道理来，叫你这么一说，却真真儿和我心里想的一样。”说着拉起秋莲的手：“我有两个妹妹，都是嫡亲的，可惜她们和我不亲近，我瞧着你心里欢喜，比我那两个妹妹还要觉得亲近三分，倒不如咱们结拜做了姐妹，以后平起平坐，再不要主仆相称。”

可秋莲却摇摇头：“这个奴婢再不理会的，总是这辈子都想着要跟着奶奶，主仆也好，姐妹也好，都是身外的名分，不足挂齿。”

宋胭脂一见秋莲又这般心若死灰的模样，有心相劝，却也知道论起口齿，她再不如秋莲，心说她且先挑挑看，若有合适的，不怕这妮子不动心肠。

周武那边儿一忙就到了深更半夜，宋胭脂晓得外头都是男的，周武不在，也就不往外头去，只在厢房里待着。后头周武终于回来了，却是一脸的泥巴印子，虽是满脸倦色，却是笑得开怀，一双黑黢黢的眼睛，仿佛映入了漫天繁星，正是璀璨程亮，见着宋胭脂那笑就愈发厉害了，张口就喊道：“娘子，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