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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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程梦白不是没有想过跟柳夕林重逢的场景。

小时候跟同学吵架,被同学嘲笑没有妈妈之后，她都会一个人躲进洗手间，一边哭,一边想象着妈妈拖着行李箱,又飒又美地出现在学校，在同学们的诧异与艳羡中，接她回家的样子。

后来程梦白开始写剧本,才知道小时候的这种想象,是文学影视作品中的大众爽点之一，俗称“打脸”、“咸鱼翻身”或者“今天的我你爱答不理，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当然，这样的想象仅存在于她的童年，等进入青春期，她已经懂事，早就不再期盼这样的打脸情节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了。

她是被妈妈丢下的那一个，谁会回头来捡丢掉的东西呢？

这么一想，程梦白倒是平静了下来，五感重新归位。她浅笑着朝柳夕林点了点头：“乔夫人，您好。”

柳夕林像是一只受了惊的金丝雀，目光闪躲着,整个人也失去了一贯的从容。好在多年豪门贵妇的生活，让她很快收拾好情绪,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程编剧,一起去吃点东西吧。”她说着，嘴角僵硬地扯出一个弧度。

程梦白点了点头。

乔子瑜对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毫无所觉，笑嘻嘻地拉着程梦白往桌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有我最喜欢的鳗鱼寿司。姐,你喜欢吃寿司吗？”

听到乔子瑜对程梦白的称呼，柳夕林肩膀一颤，错愕地看向两人。

注意到她的目光，程梦白忽然反应过来。

所以，柳夕林以为乔子瑜已经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了，所以才叫她“姐”？

见柳夕林脸色苍白，神色间全是局促不安，程梦白竟有种诡异的快感。

害怕了是吗？

害怕你的宝贝女儿知道你的过去，知道你曾经为了你所谓的爱情，抛夫弃女是吗？

程梦白垂下头，报复般的扯了扯嘴角，亲密挽着乔子瑜的胳膊往餐桌走去。

午饭结束后，乔子瑜重新吊上威亚。

柳夕林站在保姆车边，拦住看完监控回来的程梦白：“可以聊聊吗？”

她目光微颤，在程梦白的注视之下，带着试探与闪躲，不过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直直地与程梦白对视。

程梦白一向善于捕捉人物微表情，在她的故作淡定中轻笑出来：“聊什么呢，乔夫人。”

柳夕林短促地吸了一口气，顿住，又缓缓呼出，调整了呼吸之后，才思索着开口：“跟我到车上坐坐，可以吗？”

程梦白没拒绝，跟她一起进了保姆车。

车内空间很大，小桌上都是分门别类摆好的日用品以及应急药物。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女孩子爱吃的小零食、饮料和水果。

程梦白视线扫了一圈，也不知为何，嘴里有些发酸。

柳夕林对乔子瑜真是照顾得无微不至。

她好羡慕乔子瑜啊！

两人在桌边坐了下来，柳夕林张了张嘴：“梦梦……”

这两个字就好像在她唇间转了好几圈，才最终艰难地被她说出来。

程梦白垂下头，拿着手机的手蓦地一紧。

柳夕林见她不吭声，兀自说下去：“你跟你爸爸，过得好吗？”

程梦白扯扯嘴角，轻轻地发出“呵”的一声。她看向柳夕林，目光尖锐：“跟你有关系吗？”

柳夕林一噎：“梦梦，你怎么这样说话，你……”

“你叫我上车，就是问这个吗？”程梦白打断她的话，“那我下去了。”

“等等！”柳夕林拉住她。

程梦白右腕一紧，下意识地看向柳夕林，又用眼神示意她的手。

柳夕林讪讪松开她，想了想说：“梦梦，妈妈当年是有苦衷的。你跟子瑜都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说着，悄悄打量着程梦白的神色，“子瑜她从小到大没经历过波折风浪，有些事你能不能……”

她没有说下去，程梦白却已经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程梦白扭头看向柳夕林。

这就是她的妈妈，口口声声说她跟乔子瑜一样，可又分明地做出了选择。

程梦白眼眶发热，但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在柳夕林面前掉眼泪。

在一个不爱她的人面前掉眼泪，是对自己尊严的践踏。

程梦白深吸了一口气，忽地笑了出来：“我不会告诉她的，放心。”顿了顿，“不过不是为了你，而是因为她很好，不该替你背负这些。”

说完，她再也不看柳夕林瞬间苍白的脸色，转身下了车。

因情绪跌宕，程梦白一直低着头，所以没有看到她下车时，乔子瑜的身影一闪而过，躲到了车子的另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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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梦白并没有跟着剧组的时间，下车之后，她调整了一下情绪，便找副导演沟通了一下明天几场戏的细节，确保没有问题之后，便拎包走人。

回到市区，正值华灯初上。墨蓝色的夜空下，万家灯火，车流如织。

程梦白直接搭出租车回了御珑华府，下车之后，却不想上楼，便在楼下草坪蹲着，出神地看着慢悠悠走来走去的两只羊驼。

时间悄无声息地过去，程梦白蹲得腿麻，想起身活动一下。却不想，还没站稳，小腿就像被无数蚂蚁啃噬一般，又痛又痒。

她“嘶”地倒抽一口冷气，扶住旁边的粗壮树干，一瘸一拐地在长椅上坐了下来，弯腰揉小腿。

一道阴影从头顶笼罩下来。

程梦白愣了一下，抬起头，居然是陆世钦。

周围路灯沿着草坪的边沿，依次亮起。

陆世钦俯下身，灯影之下，程梦白几乎可以看到他脸上的细小绒毛。

程梦白怔了怔，回过神：“你怎么在这儿？”

陆世钦说：“刚从公司回来。”又问，“怎么没上楼？”

程梦白垂下头，两只手无意识地搓着小腿：“散心。”

陆世钦默了默，慢慢站直，垂眸盯着程梦白的发顶瞧了半晌，最后才像压抑着什么似的，说了一句：“又哪里不高兴了？”

程梦白：？

这个“又”字就很灵性。

不是，这男人到底会不会说话？他是不是觉得她一天天的总是闹别扭？

程梦白觉得，但凡她心理素质差一点，这会儿都已经被他气得看见人生走马灯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程梦白鼓着脸，语气也变得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