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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道:“这怎么可能?!”
马夫人道:“街上已经人人议论了,除非京畿卫中还有个跟你那朋友同名的人,而且那人也有一个儿子!”
她说着又很担忧:“你说,他现在身无分文,不会在井水里面下毒将咱们一家毒死,再拿了家产去梁国罢?”
马骁听的一愣一愣的,只想说她想的也太多了,但转念一想方才听到的事情,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喃喃道:“我跟黎秋河虽然说不上什么脾性相投的至交,但是他救过我的命啊……难道他竟然真已经死了?还是被宋彦所杀?”
马夫人趁机苦劝道:“你原本是看在黎秋河的份上才对宋彦这么好的,但现在他是杀了黎秋河的人,你得为朋友报仇啊,咱们趁他还没察觉,让人把他拿下来,送到官府去罢!”
夫妻两人在房间中议论,宋彦对着一大桌子菜,却没什么胃口。
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多了,但马夫人虽然一直在叱骂马骁,宋彦却总觉得,她再极力地回避自己,仿佛恐惧着什么一样。
他悄悄从后门离开了马家,上街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结果竟发现,黎秋河的死亡一事,竟然在这个偏远的县城中也传开了!
一种无以名状的恐惧涌上心头,这感觉仿佛被阴魂不散的恶鬼给缠上了一般,宋彦以最快的速度向马家赶回去,却发现侧门一开,有几个拿着长棍子的家丁正在往外走。
来不及了,马家已经准备对付他了。
不但没法借助他们的力量离开,而且马骁承诺资助他的银两还没有拿到手。
为什么总是坏在这最后一步!
宋彦懊恼极了。
他想了想,毅然转身,向着京城的方向赶去。
在那里,他还给自己留了条退路。
当初那批珠宝,宋彦悄悄转移出来了一小部分,埋在后山的一处树林当中。
这东西虽然贵重,但是不好携带和处理,他原本是想等风头过去再拿出来花用,但现在只能冒险了。
宋彦乔装一番,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京城。
令他感到庆幸的是,目前正是多事之秋,他那点事情,在一个小县城里虽然让人们传的沸沸扬扬,但京城中却几乎无人谈论。
很快辨别了位置,宋彦赶到自己埋藏珠宝的地方,脚步却倏地一顿。
小雪飘飞之间,有道颀长人影正撑着把伞背对着他,悠悠吟道:“少年多病怯杯觞,如今方知此味长。万斛羁愁都似雪,一壶春酒若为汤。1”
那人将手中的酒浇在地上,打破了雪面上惆怅的月光。
然后回过头来,斯斯文文地冲他说道:“黎公子,让我好等。”
“你、你……”
宋彦看见曲长负,连着打了两个哆嗦,惊惧的说不出话来。
*
曲长负没有把宋彦带回相府,而是去了他自己名下的另一座宅子里面。
他那些手下看见此人,全都摩拳擦掌,恨不得上去狠捶宋彦一顿。
——这小子看上去普普通通,也特娘的太滑头了,害的他们费了不少力气。
宋彦被捆在椅子上,死死地盯着曲长负:“你究竟是怎么抓到我的?”
曲长负道:“唉,我原本以为这个问题是不需要问的。宋彦啊宋彦,你为了那些珠宝,甚至连自己的父亲都可以谋害,又怎么可能当真丢下唾手可得的财富呢?”
但是那么多的珠宝不好转移,也没有地方放,以宋彦凡事留一手的性格,肯定会藏匿起来一部分。
最方便快捷的藏匿地点,也就是他家后面这座山了。
范围划定之后,再仔细寻找,不难发现。
曲长负道:“你目前所能投奔的,也只有你父亲那边的友人或者亲戚,我虽然并不熟悉,但一旦他们听说了你父亲弑父的事,绝对不会再给你提供帮助。”
他冲着宋彦微微一笑:“我就在京城等你,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这句话被曲长负说的含情脉脉,温柔无比,却让宋彦简直毛骨悚然。
当你发现你一切自以为得计的盘算都被人看的清清楚楚,甚至提前预知,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宋彦道:“所以你根本就没有我弑父的证据,你,你是故意诈我!”
曲长负失笑道:“诈你?不。这种事情没有证据就乱说,那我怎么敢?”
他倚在铺了厚厚软垫的座上,一手撑着头,按了按两侧的太阳穴,整个人身上有种弱不胜衣的慵倦之感。
曲长负缓声道:“你是用毒把黎秋河给毒死的,虽然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具体动机,但你一定不会想到,在黎秋河时候,璟王曾用剑刺过他的身体。”
“后来他无意中发现剑刃上有毒,才意识到黎秋河的死因不简单。而我猜,验尸时的尸体,与摆在停尸房当中的尸体,也不是同一具。”
“后来,刑部验出璟王剑锋上所沾,乃是一种名叫紫蜘蛛的毒,无色无味,几处地下黑市中便可以买到,而你正是其中的客人之一。”
宋彦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曲长负道:“来吧,说给我听听,你到底为什么杀人,尸体又是怎么换的。”
两人相对而坐,他们之间名为表兄弟,从来都不陌生,可如今的地位处境却是天差地别,宋彦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怨愤。
他冷冷地说:“事已至此,我说与不说还有任何意义吗?你这么聪明,自己猜去吧!”
小端冷声道:“宋彦,你最好不要自讨苦吃!”
曲长负道:“小端,有的时候言辞并不能比拳头更有恐吓作用,你今天怎么斯文了?”
像是为了证明曲长负判断失误,小端抽剑便朝着宋彦捅了过去,直接把他的肩头捅了个对穿。
宋彦可实在没想到他凶残到了这个份上,猝不及防间“啊”地一声惨叫,额头顿时见汗。
小端把剑抽出来,鲜血立刻涌出。
他面无表情地说:“要不要对称一下?”
“不,不要了!不要了!”
宋彦苍白着脸说道:“快给我止血,我什么都说!”
小端冷冷道:“你就说吧,这点血死不了。”
宋彦这可纯是自讨苦吃了,只得一边忍痛,一边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事情经过。
原来跟曲长负的推断差不多,其实在他们第一次得知死者当中有黎秋河的时候,发现的那具尸体确实是黎秋河,但他不过是假死。
在被临时紧急通知前往运粮队中帮忙之前,黎秋河刚刚去点数了自己的财富,身上无意中沾染了从墓穴中带出来的防腐香料气息,却没有更衣。
这个小小的破绽一露,他立刻被南戎前来寻找宝物的影卫察觉到。
那帮人有特殊的方法可以辨别出这股气息,但却一时不能判断出自队伍的哪一名人身上,因此打算把他们全部迷晕,一一找寻。
黎秋河在察觉到危险之后,隐匿到了旁边河中的一个冰窟窿下面,才逃过一劫,而后他索性直接诈死,以免后续的麻烦。
曲长负道:“也就是说,在刑部验尸之前,其实他就已经醒过来了,一直藏身于尸房之中。”
宋彦被手臂上的伤口疼的表情扭曲:“……是。”
曲长负道:“你作为亲属,想要进去探看和整理尸体,这个理由倒是合情合理。但他明面上已经死了,你又为何要毒死他呢?”
宋彦深吸一口气,说道:“曲长负啊曲长负,这个时间也有你猜不中的事,我告诉你,我没有毒死他。毒/药虽然是我买的,但他是自尽!”
他到现在为之,始终不能将“黎秋河”或者“父亲”两字说出口,可见还是心中发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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