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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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面静悄悄的,闫慧珍躺在炕上，脸色呈现一种病态的白，人瘦的几乎都要脱相了。

如果不是她一呼一吸之间，盖着的毯子还会浅浅的起伏着,闫妍都几乎不能感觉到她。

张老太太一把年纪了，竟然也在里屋守着,她坐在炕边上,慈爱地看着闫慧珍,时不时拿老旧的蒲扇给她扇风。

听见动静,张老太太回过身,才看见站在门口的闫妍和李志武,她眼眶一下子红了。

张老太太“唰”地站起身,冲着闫妍招手,又怕吵着好不容易睡着的闫慧珍，尽量压低声音道,

“你可算回来了,慧珍、慧珍还以为等不到你了......”

闫妍抿紧嘴没说话,她怕自己一开口，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

好在张老太太也不需要她说什么,自发自觉就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一和闫妍说清楚，

“你去了上海以后,隔天慧珍就没起得来，如果不是我看她迟迟不出来吃早饭，好心去问问,恐怕还发现不了。”

“我虽然早就知道，她身体不好了，可从没想过，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张老太太想起那天，心里满是苦涩，怎么会有女人这么傻。

“我问她，你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为什么不去看？猜慧珍怎么说的？”

“她说，如果她把钱都花没了，她的女儿怎么办？她不能人走了，还把所有的都带走......”

张老太太揉了揉眼睛，想把那种酸涩感强行按下去，她抖着手，拉住闫妍，

“孩子，你妈妈是不好，你跟着她受委屈了，可是她为了不再加重你的负担，竟然强忍着不说。”

“慧珍她太想让你好了，不想你每天捡药材、卖药材，忙忙碌碌的，她希望你能过得舒舒服服的，找个好男人，一辈子就圆满了。”

闫妍张着嘴，她想说这只是你们以为的圆满啊！

如果闫慧珍真的走了，那对她来说才是最大的不圆满。

上辈子，闫妍是被人抛弃的命，从头到尾都没见着过自己的母亲；

这辈子，她好不容易也有个人能关心、爱护她了，她怎么会认为对方是她的负担呢？

“你、你别怪慧珍......她只是太傻了......”

张老太太说完，鼻尖泛起一阵酸意，连她这个外人见了都心痛难忍，更别说闫妍这个当女儿的了。

“我不怪她......”

闫妍抬头，眼神定定地看了张老太太一眼，随后眼泪就跟泄了堤的洪水似的，不停地漫出来。

闫妍其实很少哭，她总觉得上辈子已经把泪水用尽了，既然明知道不会有人帮她，又哭给谁看呢？

这一世，她遇见事多半自己想法子解决，极少在人前落泪。

可当炕上躺着的闫慧珍，几乎用“形销骨立”来形容的时候，她就再也忍不住了。

闫妍哭起来，是没有声音的，看着仍旧冷静地站在那里，可瘦削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那种压抑在喉咙中的呜咽，听起来悲伤到极致。

李志武垂眸，看见闫妍的双手紧紧攥着，不肯松开，微微有些冒头的指甲，深深地戳进肉里......

他伸出手，握住闫妍的，手上微微用力，让她不得不松开。

可原本白白嫩嫩的掌心，已经印上了一排带着血色的月牙......

李志武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收紧，看向闫妍时，眼底满是怜惜，他沙哑着嗓音，

“别哭，有我在。”

张老太太强忍着心头的酸涩，看着面前的两人，心里既欣慰又难受。

“妍妍......是妍妍回来了吗......”

闫慧珍的声音细细小小的，若不是房间里正好没人说话，他们一定不会立刻发现。

闫妍拿手随意地把眼泪擦了个大概，疾步走到闫慧珍躺着的炕边，她伸手，把闫慧珍的手，紧握在手里。

才对“瘦”这见事，有一种实感，皮包骨不外如是。

“妈，是我，我回来了。”

闫妍的目光紧紧盯着闫慧珍，连眨都不愿意眨。

“妍妍......是妈妈不好......总是连累你，还让你受委屈......”

一句话闫慧珍说得断断续续，像是喘不过气来，可她怕许多话，不慢慢地都说给闫妍听，往后就没机会了。

“往后你......”

闫妍拼命地摇头，脸上带着笑意，可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流，

“什么也别说，没有对不起！我愿意的，很高兴能成为妈妈的女儿。”

“往后还是咱们娘俩一起过，哦，不对，不止咱们娘俩，还有他——”

闫妍伸手把李志武拉到身前，给闫慧珍看，想让她看清楚他。

“你们......”

闫慧珍有些惊讶，如果说她原先最遗憾的事是什么，那一定是没给闫妍找个好对象。

李志武虽然曾经不再闫慧珍的考虑范围之内，可有他在至少是能护住闫妍的，她一个活不了多久的人，别的，也管不了了。

“阿姨，我是李志武。”

李志武语气沉沉，有些替闫妍难过。

李志武没想到，再见闫慧珍，会是这样的情景。

他宁愿闫慧珍因为不满意他，而指着他的鼻子骂，也不要像现在这样，没什么生机地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