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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跪下，双手拖着盘子，摆到干净的木桌中央。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道：“对不起，今天的菜色很简单。”
上官珑并没有说什么，动手尝了一粒扁豆。
“味道不错。”
陈枕顿时松了一口气。遂顺低下头去。
“咦，你也一起上桌吃啊。”上官珑诧异道。
陈枕闷声摇了摇头道：“公主可能不知道，男子是不能同女子一桌吃饭的，这是规矩。”
上官珑提着胳膊将他抱起来，哄道：“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讲什么虚头巴脑的规矩。”
但是……
不管怎么说这样真的不对呀。
“但是，公主……”
“嘘……”
上官珑将手指抵到她的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把饭端过来，靠着我坐下，我们一起吃，乖乖听话。”她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
陈枕抬头看了一眼，他觉得公主对他实在太好了。
说着，上官珑自己起了身，走到厨房去。陈枕也跟着站了起来，“您干嘛去，我来弄就好了……”
但是他没有抢赢腿长的上官珑，上官珑盛好饭菜，直接给他端了上来。陈枕跟在后面也没有拉住她，反倒被她反手‘按’到了椅子上。
“你看，饭菜新鲜可口，快吃吧。”然后她就坐了下来。
他十岁丧母，十二岁丧父。人在烟花之地做苦役，就连父亲病逝的消息都是从前的旧仆人带来的。
曾几何时他也享受过有人端给他饭菜，他负责只享用就好。
但是这种幸福已经恍如隔世了。
陈枕望着桌上一桌热腾腾的饭菜，又抬头望了望上官珑，从桌上拿起米饭呼啦啦望嘴里扒。
扒着扒着他就忍不住眼底的泪花，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上官珑眼看他不对，这才放下碗来，凑到他跟前，蹲下来道：“怎么了？怎么了这就掉起眼泪来了。谁欺负你了？”
昏黄的灯光照在两个人的头顶，简陋的小屋子里家徒四壁，但是桌上的饭菜依旧冒着腾腾热气。
陈枕抽泣得没有多余力气说话，他觉得这几天，他被照顾的太好了，太太好了。
好到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吃饭，没有资格坐下来，没有资格安然入眠。
“我……”他欲言又止，话音被塞入了哽咽。
他何德何能，他不配啊！
上官珑见他不说话，以为是自己惹到了他，遂急道：“对不起，是不是我刚才说错了什么？”
没有，您没说错什么，您什么都很好。
是我不好。
“……我求您……别对我这么好。”他的声音几乎微小到尘埃里。
真的。也许再对他好几日，他就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其实就是一个平民出身的底层阶级而已。
他还是个男人，一个除了生孩子外，什么都做不好的男人。
不，也许说，其实他可以做好，但世人认为他做不好，所以不会给他机会。
他迟疑了一会儿，大概也觉得自己哭哭啼啼不好，用手背擦了一下脸颊，又扯了一个笑：“您再这么下去我该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
上官珑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又睁开道：“你该不会觉得我对你的好很莫名其妙吧？你觉得我不该这么对你么。”
她接触过不少男孩子，或者说男人，很少不梦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她知道，她对他们多好都不会嫌多。
他们也感恩，也报答。用心意，或者用身体。她从小在红尘打滚，又怎么会不知陈枕的焦虑和自卑呢。
但她觉得，有些时候某些东西应该去刻意被重视，比如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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