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扶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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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星野中好像无论走多久都是无尽的黑暗，甚至连脚下的道路都一模一样，不过细腻如谢虞，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奇怪……这落星野与我当初陨落之时，不太一样。”

“你当初陨落之时？”

虽然他是在质疑落星野的不同之处，然桑溯还是准确地捕捉到了一点，让她更在意的信息。

“既你已知晓我是上古神祇，又唤我一声谢虞神君，也该知道，我肩负的责任并不小。”

“我可不管你肩负着什么责任，于我来说，做人处事随心便好。”

听到责任二字，桑溯心中下意识地有些抵触，但她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只能匆匆掩去眸中的不悦。

“的确，所以当初才会做出这样胡闹的选择……”

谢虞的话语很轻，轻得桑溯当是一个字也听不见，所以她也只当是谢虞并没有回应。

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旷野，她觉得有些倦了，迟疑地问道：“你说落星野有能让我追溯过往的线索，可我怎么觉得，我对这地方的感应，除了刚来时的抗拒与恐惧之外，寥寥无几？”

“这恰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我总觉得这地方，与当初有些差别。”

谢虞说得不太肯定，毕竟他太久没来过这个地方，纵使是神，遭遇那次重创之后，记忆也不免有些模糊。

“无妨……那便再往深处看看吧。”

桑溯见他沉默，约莫也能猜到一些，这儿于他来说也不是个有愉快回忆的地方，于是便出言缓解了一下此刻颇为凝滞的气氛。

可越往落星野的深处走，她就越觉得有哪儿不对劲，身体本能地抗拒再往前走下去。

“谢虞……”

她刚想出口与谢虞说说这奇怪的感觉，脚下的大地竟在这一刹，开始晃动。

桑溯的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想攥紧谢虞的手，可他们本是相握的手，却因地面突如其来的起伏而分离了开。

“桑溯！”

她听到谢虞唤了她一声，但令她更惊恐的事是，此刻她正对着，而谢虞背对着的天边，裂开了一个巨大了豁口。

这幽深的黑，将落星野中那些本就暗淡失去光泽的星子们吸了进去。

接下来，整个落星野就如归于了混沌一般，彻彻底底失去了光亮。

桑溯只觉得自己坠入了什么地方，耳畔是呼啸而过利若刀刃的风，逼得她阖上了眸子。

否则，她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双目是否会被这迅疾的风而伤到。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才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她的脚伤本就未曾痊愈，如今这么一摔，她都觉得像是要断了骨头。

有温热的血从小腿流淌了下来，她看不见，却可以嗅到血的腥味，感受到那粘腻的触觉。

“谢虞……”她下意识地喃喃出这个名字。

也不知道他是否也如她一样坠入了这样奇怪的深渊，但他有神的躯体，不似她一般是凡人之躯，大抵也能少遭点罪受吧。

桑溯在地上待了许久，直到腿上的伤口好似自己凝固了，而痛楚也渐渐麻木，才勉强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她不知道这儿是哪，甚至也不纠结于这儿是否有能让她知晓真相的东西，现在的她只想快些找到谢虞。

“呦，这不是桑溯姐姐吗？没了神的躯体庇佑，竟能因摔了一跤而伤成这样，也当真是有趣……”

黑暗中，不知何处传来了一个嬉笑声，少年的声音明净，夹杂着一丝丝的奶音，但说出来的话语却是讽意十足。

“你识得我？”桑溯定在了原处，一动也不动。

现在的她好似失去了五感，甚至寻不到那声音传来的源头。

“呀……我都快忘了，桑溯姐姐这是失去了过往在九天境的记忆呢。”少年嗤笑了一声，好似又离她近了一些。

直到一根冰凉的指头触碰到了桑溯的面颊，桑溯的周身才泛起了一阵彻骨的寒冷。

她攥住了那根手指，可在下一刻，那根她紧紧攥着的手指，竟从她的手心凭空消失了。

“桑溯姐姐一向冷清，如今对扶榆如此热情，扶榆还真有些害怕呢……若换往日的桑溯姐姐，早就将剑架在我的脖子上了吧。”

扶榆眯了眯眼，打量着桑溯的面庞，语调中的笑意更为明显：“不过桑溯姐姐现在就似个瞎子一般，我想，无论你想做什么，也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