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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凉意沿着后背瞬时窜了上来。
南棠思考几秒,牵着小狗到旁边的饭店买了一份盒饭。
老板指着小狗说:“狗不能带进来。”
“我知道。”南棠付完款,又回到便利店外边的露天休息区,背对着男人坐下。
露天休息区离吸烟处有一段距离。
她听不清中年男人在说什么,只能低下头,借由便利店的橱窗谨慎观察他的双腿。
此时此刻,她无比感谢自己曾经在片场的经历。
拍《消失的记号》时,有个演员为了揣摩角色的状态,刻意研究过腿脚不便的人如何走路。
“你看我这样走路,像不像腿不好却还想掩饰的人?”
南棠回忆起演员在片场走路的姿态,更加确定她刚才没有看错。
这个男人的腿确实有问题,尽管他已经尽量和普通人一样走路,但细微之处的差异骗不了人。
南棠静了静神,从微信资料里翻到池焰的手机号,尝试拨打他的电话。
“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
机械的女音在耳边响起,让她的心也随之往下沉去。
如果不出意外,中年男人所说的“池焰”,应该就是她认识的“池焰”了。
池焰说过,钟顺荣自杀前见到的那个人,就是一个跛子。
可天下患有腿疾的人太多了。
南棠不能马上确定,这就是和钟顺荣起争执的人。
而且此刻她同样在意的,还有她究竟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何况按理来说,如此普通的长相,她应该过目即忘才对。
几分钟后,中年男人收起手机,粗鲁地飙了句脏话。
他似乎跟池焰聊得很不愉快,一路低声咒骂着走了过来。
南棠假装没注意到他,专心应付饭盒里的饭菜。
时轻时重的脚步声,在经过她身边时突然停住。
南棠握住筷子的右手猛的一紧,刚挑出来的一颗花椒落到桌上,往旁边滚开了几厘米。
一只戴着金戒指的手,放在了桌上。
南棠抬起头,看见中年男人正站在桌边低头看她。
她的心跳骤然提到了嗓子眼。
中年男人往桌上指了指:“美女,盒饭看着不错,在哪儿买的?”
“右边过去第三家。”南棠平静地回道,声音比她想像中要淡定许多。
中年男人往那边望了一眼:“哦,我去看看。谢了。”
南棠没再搭理他,自顾自地继续吃饭。
她又等了一小会儿,见中年男人没再出来,猜测他应该留在饭店里面用餐了。
南棠将饭盒扔进垃圾桶,打开之前从便利店顺便买来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首先肯定不能堂而皇之地跟男人正面接触,无论对方是或不是,这都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其次跟踪中年男人回宁平也不是好办法,她身边带着一条狗,加之她本身又不是多低调的长相,实在容易引人注意。
小黑狗眼巴巴地看着她,轻轻叫了两声。
南棠把矿泉水倒进瓶盖,弯下腰放在它面前,小黑狗便伸着舌头欢快地舔了起来。等它迅速喝光里面的水,她就再给它倒了点。
如此反复几次,中年男人吃完饭出来了。
这一次,他没有留意在休息区喂狗的南棠,而是径直走向对面的停车区,遥控打开了一辆停在那边的黑色轿车。
车灯闪了两下,中年男人左手拉住车门把手,右手像是习惯性一般,手指弯曲着在车顶轻叩两下。
一个久远的画面突然闯入了南棠的脑海。
戴着金戒指的手、轻叩车顶的动作、漆黑阴冷的田野,还有杨春晓惯常的高傲神态。
南棠整个人仿佛被钉在原地般一动不动。
直到中年男人开车彻底驶离了服务区,她才忽地站起来,手边的矿泉水瓶打翻了也不去管,拉着还想喝水的小黑狗上了越野车。
“砰”一声关上车门,南棠额头抵紧方向盘,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她想起在何时何地见过中年男人了。
五年前,宁平。
那天晚上,杨春晓开车带着南棠,从郊区亲戚家回县城。
一路上,杨春晓都在向女儿抱怨,说那些乡下的亲戚是如何上不得台面,又是如何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触犯了她那些无足轻重的忌讳。
南棠被她念叨得头疼,开始羡慕她爸今天因为有事需要处理而逃过一劫。
“妈,你能不能少说几句。”她揉揉太阳穴,“埋怨一路了。”
杨春晓从后视镜里看她:“我哪里说错了?你应该感谢我和你爸,让你生活在一个富裕的家庭。否则你就会像那些远房表姐妹一样,早早外出打工,赚钱回家再嫁给一个不入流的男人,生下一个甚至几个满地里打滚的孩子。”
南棠不想跟她争:“好,谢谢你们。不过现在能让我安静一下吗,我头有点疼。”
杨春晓半信半疑:“真的头疼还是不想听我说话?”
“真的。”南棠拿抱枕当枕头,垫在头下躺好,“我先睡一会儿,到了再叫我。”
这会儿外面天色已暗,加上车窗上贴了玻璃膜更进一步减淡了路边的灯光,南棠很快便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再醒来时,是感觉到车辆一个急停。
南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听见杨春晓开门下车的声音。
她揉了下眼睛,怀疑自己真的感冒了,便继续躺着没有动。
外面依稀传来杨春晓与人争论的声音。
对方应该是几个男人,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依稀听出相比杨春晓的盛气凌人,那几人态度唯唯诺诺的。
然后不到一分钟,杨春晓又坐回车里,用力关上了车门。
听这动静,似乎很不愉快。
等车辆缓缓起步了,南棠才慢吞吞地支起身,从车后窗往外看去。
这里是离主干道还有段距离的村路,路边停着一辆面包车,有人正把什么东西往车里推。
南棠母女乘坐的轿车从面包车旁边开过时,站在驾驶门边的那个男人一边转头看过来,一边拉开面包车车门,同时手指在车顶叩了两下。
他手上一枚硕大的金戒指,闪了下光。
南棠把车椅调好,扭过身说:“他们怎么乱停车,路本来就窄,一下子还占了大半。”
“说是来路边接喝醉的朋友。你刚才是没闻见,那人跟烂泥似的瘫在那儿,浑身都是酒气。”
杨春晓没好气地说,“我本来还想多说几句,后来觉得算了,能跟这种酒鬼做朋友,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
南棠点点头,又说:“到宁平后找家药店停一下吧,我好像感冒了。”
“好端端的怎么感冒。你昨晚是不是溜出去找池星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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