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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就差那么一点点!”
这是平教经屋岛合战被逼撤退后第二十七次叹气。
“乱我心者不可留。”
之前那套盔甲成功在乱军中报废、换了一套崭新银色盔甲的平姬盘腿坐在甲板上,细心的保养着自己的两振太刀,闻言头也不抬的说道。
将保养好的小乌丸放到一旁的刀架上,平姬拿起了三日月宗近,神色恬静:“如果不想此战成为平家的最后一战,今晚就好好休息。明天有的是表现的机会。”
族人们决定剥夺平宗盛的指挥权,让清盛公的四子平知盛掌军的这个消息,明显让她心情大好。
“九堂姐不是也没休息。”平教经抱着刀站在一旁倚着桅樯,看着平姬还有心情保养刀剑那镇定自若的模样,闷闷不乐道:“我睡不着。”
正在擦拭刀身的平姬抬眸看他一眼,思忖片刻后提议:“听闻你擅吹笛和饮酒......军中不得饮酒,吹一首曲子给我听罢。”
平教经耸耸肩:“我没戴笛。”说完有些黯然神伤。
他喜欢雅乐,那是敦盛还在时候的事了。在一之谷......敦盛死了,重衡也在被俘后斩首。擅吹笛,擅和歌,在战场上又有什么用呢?
平姬看不惯平教经这幅愁眉苦脸的样子,将今日一时兴起恰好戴在身上的横笛递给他:“这是我以前送给重盛哥哥的横笛,他一直珍藏着不曾使用......在他病逝后,资盛又把这支笛子送还给了我。”
“现在它是你的了。还没有名字,随你起什么名。”
听到这支横笛对平姬的意义,平教经神色肃穆,走上前去,席地而坐,才伸出双手珍重接过此物,以示尊敬。
“好玉。”平教经轻抚白玉笛身,只觉质地细腻,油润沉稳,凝如羊脂,确实是此世难得的珍宝,不由赞叹不已。又想起一向和自己交好的敦盛之死,悲从中来,险些落泪:“此笛就叫星陨罢。”遂将笛孔凑到唇边,开始吹奏。
皎洁的月光照耀幽蓝的海面,随风荡漾起涟漪。吹奏者心中郁气尽数倾泻,圆润清脆的笛声在寂静的夜晚分外嘹亮,从笛管中奔腾而出,沉郁顿挫。
这汹涌的笛音纠缠着惊涛滚滚之声,似要将那水中新月也揉碎,于岸卷起千堆白雪。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
平姬闭目聆听,吟木兰辞至此处,忽然一顿,纤白的手指曲起,轻弹膝上三日月宗近雪亮的刀身,听着它发出阵阵清越刀鸣,就这么和着笛音,弹剑作歌。
金声玉振,犹如白雪回光,清风度曲。
平教经吹笛声不停,虽然他拙于诗词歌赋,但鉴赏能力还是有的,自是知道平姬又留下了一首惋慨的传世之作,却只遗憾自己明白它的大意。
我的箭矢可以像古之善射者羿一样使太阳落下,我的刀剑可以像传说中的河神巨灵劈山一样令太华和少华二山分开。
但是战况不妙啊,我的箭矢即将用尽,我的刀剑即将折断。
箭矢用尽,我可以重新打造。刀剑折断,我又该怎么办呢?
平姬盘腿而坐,击剑而歌。
月华宛转流淌在未戴盔甲的女子披散的墨发间,肆意挥洒着光泽。
万籁寂静的夜里,弥漫在冷月之下的刀色愈发暗沉。只听这笛音愈发凄清,曲终时更显激越悲壮,音调高低疾徐,嘹亮而苍凉。
*
长门彦岛,晨曦未落。
平知盛连夜巡视完一千艘战船,站在甲板上用小妹做出来的那个造型奇特的物件望向对岸,看到源氏的三千艘战船已经布阵完毕,心知这就是决战了。
反观平家这边,各船箭阵也已做好准备。虽船数少于敌方,但源氏若进攻,须逆潮流而上。
目前形势还算对平家有利。
得出这个结论,平知盛自领受指挥权来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略微放松,侧头看向平姬:“阿彻觉得,我们能以少胜多吗?”
平姬紫缎束发,披盔戴甲,手持金弓银矢,腰佩平家重宝,英姿飒爽。若不细看,还以为是哪家肤白貌美的翩翩少年郎。
听到兄长的询问,平姬斟酌着用词:“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敌我都有准备,末将不敢妄言。”
见小妹滴水不漏,心知这是那位三哥造成的影响,平知盛莞尔:“你我兄妹,不必拘礼。”他又不是宗盛那个蠢货。
“若胜,清彻随知行禅师修行,常伴青灯古佛,以赎杀孽。”平姬却是叹了一口气,“若败......唯有一死,了却残生罢了。”
就算已经知道平氏此战必败无疑,她又怎么能说的出口呢,只有通过这种方法表表决心,蒙混过去。
心里不是滋味,平知盛抬手拍拍小妹穿上盔甲也显得有些单薄的肩膀:“为兄会竭尽全力的。”
“该进攻了。四哥交给你一个任务。”平知盛沉声道:“斩下源义经的头颅,以告父亲在天之灵。”
平姬抱拳,言语铿锵有力:“求之不得!”
*
关门海峡,坛之浦。
平知盛孤注一掷,命平家军主动进攻。
平家箭阵令位处潮流逆流中的源氏军苦不堪言,一度落入下风,伤亡不断增加。
源义经手持太刀薄绿,连续斩断迎面射而来的几支箭,灵活闪身躲在桅杆之后,心知这样下去源军会被平氏拖死,而这非人力能改变的潮流却是让他犯了难。
正当为难之际,源义经忽然听到一声惨叫,侧头一看,只见船边一个被流矢射中的舵手倒了下去。
源义经顿时有了计策,虽然会违背规矩,但是现在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当即下令率先射杀平家船舰的舵手和水手,不计损耗,务必把敌方会开船的先杀光。
在发现源氏的弓箭手转移目标的那一刻,平知盛第一时间意识到了对方的打算。他暗骂一声卑鄙,随手斩断源军射向身边一个水手的箭,对一直跟在自己左右的副将说道:“传令下去!让舵手们先躲起来!”
那海战经验丰富的副将察觉到了不对,咽了咽唾沫,结结巴巴说道:“大将!潮流、潮流变了!”
天不助我平氏!
知道潮流改变代表着什么的平知盛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他咬咬牙:“那就传令放弃防守,与源氏决一死战!”
“是!”
平家的舵手被射杀了不少,很多舰队无人操控纷纷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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