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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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午夜梦回的时候,那鲜血淋漓的一幕总是在藤原松月的面前回放。

她忘不掉父亲大人死不瞑目的眼神、忘不掉妈妈释然又解脱的神情、忘不掉两人相拥着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她的能力是害人的凶兽！

她是一个杀人凶手！

连续做了几次与之相关的噩梦后，藤原松月对此的认知越发深刻。随着自我厌恶的程度增加，她发现自己失去了使用那种力量的能力。

这可真是太好了——她不会再“犯错”。

*

藤原家的老家主问心理医生：“怎么样了？”

他家大孙女因为亲眼目睹了父母遇刺的场景,留下了相当严重的心理阴影。这阵子,晚上老是做噩梦。精神状态也一天比一天差。眼见一个好好的孩子就要自毁了,藤原老家主不得不请了口风严的医生过来给她进行心理治疗。

“情况有点遭。她在排斥自己的异能。”

老家主听明白了医生的潜台词。异能是异能力者自身的一种体现。松月排斥自己的异能,意味着她不认可自身。

“这孩子真是……”

老家主凝视着大孙女充满不安的睡颜,“保护子女是父母的本能。怎么能傻到把父母重伤的事,都怪到自己头上呢？”

*

藤原樱赶在有人出来前，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祖父大人以为姐姐的能力是「读心」，没有足够的线索去探究当中的内情。藤原樱却是清楚姐姐的能力是变相的「心想事成」。

姐姐是在自责吧。

自责明明有那样的能力,却没法从歹徒的手中救下父母。

这还不好办？！

只要让姐姐用能力把双亲彻底治好就行了。

*

藤原松月心神俱疲的回到卧室。

因为要隐瞒下父母离世的秘密，她在见心理医生时一直紧绷着神经。唯恐心防一卸下,就会打碎好不容易给亲人构筑的「美梦」。

“姐，跟你商量个事儿。”

藤原松月不意外妹妹会有这种想法。如果事情真的如樱脑补的那样就好了,可事实是她们的双亲已经……

她颤抖着声音说：“对不起。”

藤原松月紧抱住对此一无所知的妹妹。

这种不掺杂任何算计的关心，她受之有愧啊！

“对不起,我做不到。”藤原松月的泪掉了出来。生与死是一条明确的分界线,哪怕能治好父母身体上的伤，她也永远无法为樱把父母带回来。

樱要是发现了真相,还会对她这么好吗？

藤原松月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她强忍着惊恐，说出了那奢求成分太高的祈求：“拜托——请不要讨厌我。”

*

藤原樱觉得姐姐最近对她太好了。

这表现在各种细节中。

玩过家家的时候,她永远是公主。姐姐会模仿电视机里的造型师，慢慢给她梳头编发。动作轻柔得就像是怕会扯到她的头发、弄痛她。直到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看她臭美的在等身镜前摆姿势，才露出安心的笑容。

玩游戏的时候，每当她要输了,露出闷闷不乐的表情时，姐姐总会让着她。然后无奈的看着大获胜利的她提出各种让人有点小为难的要求。

双亲被迫待在院子中静养、没那么多精力管她们的时候，姐姐就表现得更明显了。会时刻陪在她身边，温柔的安抚她。

藤原樱清楚症结在哪里。

姐姐还在为无法使用出异能的事，感到不安和抱歉。

“别太患得患失啦。我不会讨厌你的。”她给了姐姐一个大大的拥抱。为了宽姐姐的心，还坦然表露了自己的真心，“倒不如说，所有人中我最最最喜欢姐姐了——”

藤原樱一连用了三个“最”字来传达心意。

她真的很喜欢自己的姐姐。

喜欢这个无论何时都会轻声细语的对待她、无论她有什么要求都会尽可能的满足她，温柔到近乎于讨好的姐姐。

姐姐时常让她觉得：藤原樱是藤原松月心目中最特别的那个唯一。

*

藤原松月强忍住眼中的酸涩。

跟樱友好相处的每一天，仿佛都是偷来的。

明知道不能够让内心的期待高涨起来，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放任了自己。

最近，一个卑劣的想法慢慢占据了她的脑海——如果她比双亲加起来的分量还要重，樱是不是就不会在未来的某一日，因为察觉到真相而“抛弃”她了？

这种念头越是强烈，藤原松月就越是唾弃自己。

她怎么能对樱抱有如此自私的想法！

藤原松月不希望有朝一日两人的姐妹情会变质。可只要樱一直待在她的视线范围，她就克制不住自己妄图要将之落实的举措。

……是时候远离一些樱了。

藤原松月知道她和樱的感情越是好，真相被披露的时候，双方就越是会感觉到痛苦。这要她如何舍得下那颗心，把樱也扯进塞满罪恶心的深渊。

所以，把樱推出去吧！推到能够寻找到其他羁绊的道路。

这样那兴许有可能会到来的一幕降临时，樱就不用承受她这般强烈的痛苦了。

*

藤原樱不明白为什么她都这么表露真心了，姐姐还会躲在自己看不见的角落，露出那种令人感到心酸的忧郁表情。

姐姐在担忧什么？

她们不是无话不谈的姐妹嘛——有心事，为何不找她倾诉？！

什么时候起，姐姐开始背着她有了小秘密。

12.

在七个超越者的介入下，世界范围的异能大战结束了。

藤原家如今已经退出政坛。老家主考虑到人脉的重要性，决定把两个孙女都送到贵族学校入学。可医生告诉他大孙女的心理问题加重了，不适合离双亲太远。

因此最终被老家主送入学的只有藤原樱一人。

*

藤原松月细心留意着妹妹的变化。

上学后，樱性格变得更开朗了。每天回到来都有说不完的话题跟她分享。显然在学校里，跟同学相处得很好。

藤原松月喜欢妹妹眉飞色舞的表情和灿然得毫无阴霾的笑容。这证明她的决定是正确的、她所做的牺牲是值得的。

她欣喜于樱顺利缔结下了新的羁绊。

但极个别的时候，藤原松月会感到些许怅然。

——她们不再互为彼此的世界重心了。

越来越多的人，走入了樱的生命中。藤原松月能感知到妹妹的注意力在分散。

*

藤原樱觉得姐姐需要点变化。

老是待在家里，闷也要闷出病来了。

正好学校里的同学建议她把姐姐带出去玩。藤原樱当时面上不显，其实可心动了。她悄悄准备好一切后，对姐姐发动了猛烈的攻势。

“一起去嘛，游乐园很好玩的！”

藤原樱一边安利，一边掏出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衣服。那是两件款式相同、只有配色有所差异的小洋裙。穿着往外一走，任谁都能发现她们穿的是姐妹装。

姐姐还没被她迷昏头，“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们要先征得长辈同意。”

由于父亲大人现在不能耗费太多的心力去处理事务，家里的实际掌权人又换回了祖父大人。不过这种小事，樱觉得实在没必要拿去唠叨后者。她当即扯着姐姐去找更好说话的生父。

藤原家主听说小女儿要带着大女儿去游乐园玩，很是赞同：“这个年纪的孩子就该多出去走走，怎么能整天闷在家里呢。”

他唤来仆人给两位整装待发的小姐拍纪念照。

然后，难得走了段远路，把女儿们亲自送到车上。

藤原樱期盼已久的游乐园之旅，最后到底没去成。因为车子才驶出家门不远，司机就从后视镜中瞧见家主大人倒地的身影。

*

藤原松月一直以为那个害得她家庭支离破碎的能力，已经彻底从她的生命中远去。可车子载着她离开藤原家的刹那，她才真的体会到力量远去的感觉。

冥冥中有个声音，告知了她她能力的原理。

唯有待在自己的领域里，她才是「拥有绝对力量的神明」。

当她选择脱出牢笼，就会化身为人，再也使不出任何可以创造奇迹的「神力」。因为这个原因，她不再享有全盘掌握「神域」动向的权利，也无法对「神域」内的人事物进行干涉。

于是被切断了能量源的「活人偶」自动进入待机模式，等待「神明」的归来。

如何抉择，不是很明显了吗？

藤原松月拉开车门，直直往“父亲大人”的方向跑。

只要能让樱继续展露笑颜，她可以勉强自己去做任何事情。为此，她自愿成为一只不得自由的“笼中鸟”。

*

藤原樱不是傻瓜。只要把姐姐踏进家门，父亲大人情况就明显有了好转的事联系在一起，结论就呼之欲出了。

“姐……”

“我会把事情告诉你的。”

确认父亲大人无恙后，两人相继远离混乱的中心，回到共有的卧室谈话。藤原樱由此从姐姐那里得知了当时的真实情况。

“竟然发生了种事！”

难怪姐姐那段时间精神状态那么差。亲眼目睹妈妈背刺父亲大人的场景，刺激性确实很大。何况姐姐在把一切归正后，还瞒下肇事者是妈妈的事实，把一切推给不知名的“暗杀者”。瞧见一把年纪还要为儿子担忧的祖父大人，心里肯定非常过意不去。

藤原樱梳理了一下得到的情报，“也就是说，姐姐做到的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死者复生。因为父母死过一次后，就再也诞生不出生命力，你无意识的用自己的力量顶上了缺口？”

“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姐姐悠悠叹了口气，“因为力量全用在供能上了，没多余的余力去做其他事，就搞得好像我的能力消失了。”

*

藤原松月说的都是实情。

她唯一隐瞒下来的是：父母的灵魂早已消散，现在活着的是顶着父母驱壳的「自动人偶」。

13.

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