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一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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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关羽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护送两位嫂子,收留贾迎春,在卧牛山收周仓做手下,往汝南进发。途经古城,得知三弟张飞占住山城,招兵买马,独当一面。谁料张飞误会关羽背主降曹,不肯相认。关羽斩了曹将蔡阳,力证真心,兄弟二人破解误会,相拥而泣。
关羽将甘、糜二位夫人和迎春安置在城内,派周仓去卧牛山招揽人马,自己与刘备幕僚孙乾领二十余骑去往河北寻找刘备。刘备假言去带关羽来投奔袁绍,携亲信离开河北。从此逃脱袁绍束缚,同关羽会合,纵马赶回古城。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如今风云起,龙虎会,英豪重聚,还有一桩缘分,须得从头说起。
开春前,久居常山下的赵云终于打听到刘备镇守徐州的消息,多番思考下,决意报刘备赏识情谊,前去投奔。安顿好家事,恐湘云非要跟来,于是不告而别,留书给她。殊不知,湘云天性洒脱,接到信后并不哭闹埋怨,收拾好行李,辞别老爹和婆婆,南下去徐州寻觅赵云踪迹,重拾自己游历四方的计划。
然则时运不济,春暖花开时烽烟又起。曹操举兵攻打徐州,一战大捷,刘备实难抵挡,与家人部下失散,生死不知。
赵云勒马,停在高岗上,遥望徐州城头城旗变幻,老城易主。自己苦等数年,多方打听刘备所在和处境。终于盼得消息,以为天时地利,能得一见。没想到刘使君近在眼前,不过几天的工夫,就遇上曹兵的铁蹄踏破城池。
长风茫茫,野草茫茫,心也茫茫,胸中愤慨难平,眺望许久,终是无法力挽狂澜。赵云仰天长叹。而后驾马下山,奔入春烟中,继续打听刘备的下落。
一打听就是一月,尽是些说不清真假的传言。赵云难免泄气,无奈只得北归。入夏时才从流民口中得知,刘皇叔去青州投奔袁本初去了。赵云大喜,庆幸刘备尚在人间。
这日行至一处山间茶棚,头顶烈日高悬,停下买碗凉茶解暑。茶还没来,就觉棚中暗藏杀气。确认不是冲着自己而来之后,赵云不动声色,移坐到角落里,借机察看草棚里的情势。果见对面角落里坐了三个脸上带疤的大汉,粗布草鞋,扮成来往的脚夫模样。腰间别着短刀,双目阴狠,或半埋着头,或侧着身子,眼睛却锁定棚门口的来客们。
赵云游走四方,一望便知这几人定是埋伏于此、看人下手的劫匪强盗之流。便有意耗在这里,阻止他们生害。
三匪徒先是相中了棚里一对商贩父子,赵云看在眼里,悄悄出门,避开人,眼疾手快解开商贩拴好的运货马车,朝马屁股上狠狠一拍,那马嘶吼着跑出去,商贩父子见状,急得撂下茶碗就追了出去,立刻不见踪影,正好搅乱了匪徒的预谋。
如此又两次,盗贼不耐烦起来,隐约瞧出古怪,对赵云有所提防。赵云倒不是怕这三人,只恐在茶棚开打,连累店家遭殃。
日将西落,这会儿,远远走来一年轻人,把老马拴在棚外,步履沉重,气喘吁吁进来,拉住伙计,像见着救星似的,揩揩汗,“小哥,去给我倒三碗茶来……记住了!一定、一定要凉凉的!”
赵云当场愣在原地,这年轻人如此面善,正是他的“云弟”。赵云慌忙埋头下去,端起茶碗遮住脸,暗叹这丫头真是不听人劝,竟一路追了过来。
再看去时,史湘云拣了靠门口的小桌坐下,脸色苍白,趴在桌上,还在气喘。赵云陡然皱眉,看她模样,多半是天热赶路,中了暑气。叹息一声,心内焦急,恨不得立刻过去带她下山看郎中。可转念一想,自己出面,这丫头肯定要跟着自己,不回常山。如此一来,他前番不告而别的努力就付之东流了。
赵云犹豫间,湘云已饮牛般灌下三碗茶,抬眼看看天色,拉过伙计来,“小哥,再问你一声,这里哪儿有歇脚的客栈啊?”
“哟,客官,这您可为难我了!小店荒僻,山里还真没有客栈。要找啊,也得赶个四五十里的路,去县城那边。”伙计脑子灵,见湘云为难,出主意,“这天快黑了,去城里是赶不上了!客官还是尽早下山,去村子里寻个人家借宿看看吧。”
“哎……多谢了!”湘云此时已是连说话的力气也无,双手撑着桌子,跌跌撞撞出门要下山。
那伙强盗干坐半日,被赵云搅局,本就着急,如今看送上来这么一个落单的肥羊,自然不肯放过,起身尾随出去。他们一走,赵云二话不说,起身,把茶钱拍在桌上,快步在后跟过去。
史湘云挣扎着上马,只觉心口直跳,喘不上气,眼前模糊,勉强驾马沿路下山去。强盗尾随其后转到一条无人的小路,四周绿荫浓密,蝉声阵阵。见地势大好,欣喜若狂,抽出刀来伺机下手。不妨身后杀出一匹白马,马上汉子一枪下去,便扎透一人。另外两人拍马来救,赵云挥枪扫去,将他二人尽数打落在地,摔得不省人事。
湘云在前,耳中嗡鸣一片,就觉背后嘈杂,无力回头。意识越来越模糊,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去,却稳稳倒在一人怀里,一只手伸来扶住她的肩头。
“云弟!云弟!”
“嗯?”湘云被这声音唤得清醒点,睁开眼看了片刻,才懵懵认出是赵云,虚弱笑笑,“大哥怎么来了?”
“唉……”赵云看她样子不妙,牵过她的缰绳,索性一把将她抱到自己马上,圈在怀里,咬牙说了一声,“得罪了!”
言罢,快马下山,急匆匆求救,他找了一户农家将湘云安置好,又托人出去找了村里的游方郎中来开了解暑药,熬了给她喂下去。
次日清早,湘云才悠悠转醒,睁眼望见土屋草舍,陌生得很,还不知身在何处。坐起身来,看见墙角处,赵云盘腿而坐,怀中抱枪,睡得正熟。心忽得放下来,原来恍惚中看见大哥来了,不是做梦。
湘云迫不及待下床,头还昏昏,轻手轻脚过去,想看看分别已久的赵云。还未近身,赵云猛然睁眼望过来,见她醒了,睡意还未消,就先笑开,“云弟醒了?”
湘云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抿嘴一笑,点点头。赵云揉揉睡眼,一个劲问:“你觉得怎么样?还难受吗?”
湘云摇摇头,低头站在一边,玩着手指。赵云站起来活动身子,捂着酸软的脖子,正想发难,话还没出口,就见她脸色还未恢复,比原先也黑瘦些,语气便强硬不起来,责怪她:“我不是要你不要跟来吗?若我没遇上你,还不知要出什么乱子!”
“谁说我是来找你的?天下之大,非是你一人的。你走得,我就走不得?”湘云与他玩笑起来,丝毫不知自己昨日差点做了强盗的刀下鬼,“我乔装打扮,小心谨慎,能有什么乱子?”
赵云吸气,一时语塞,简直无从说起。待要与她仔细分辨,又嫌婆妈啰嗦。再说眼下平安无事,不忍心说出来吓唬她。叹气摇头,觉得无力,请她回去歇着,自己坐在一旁,“等你恢复,我送你回去。回家还是回常山,你选一个告诉我。”
湘云一听这话便不答应,“什么话?你不是出来找刘使君的吗?现在他人呢?怎么就要送我回去了!我可不要拖你后腿!”
“唉……”赵云憋闷许久,碰上她,干脆诉诉苦,“你去了徐州?”
“没有。我到徐州前,就从难民口中打听到徐州城破,刘使君不知去向了。”湘云机灵,说起这事还有些得意,“我想着你肯定要去找他,就一路打听使君的下落。找到他,往后不就能等到你了!”
赵云瞅她,忍俊不禁,笑道:“那还是云弟神机妙算了。”
湘云见他展颜,觉得劝服他有门,越性讨好他,抱拳道:“不敢!不敢!大哥看在小弟一心赤诚的份上,就别赶走小弟了。如何?”
赵云素来是个精细人,可偏偏吃她这套。思来想去,湘云是个管束不住的脾气,自己强行送她回去,她能偷跑出来一次,便有第二次,不如先让她跟着,自己也好保护她。等找到刘使君后,再以征战的理由劝她回去,那时她不情愿也没办法。
赵云无奈笑问,“就是留下,等找到刘使君,你又该怎样?”
湘云当真苦恼起来,眼珠来回转转,“嗯……我同大哥一道参军,在你手下做个副将,岂不两便?”
赵云简直怀疑自己听错,眨眨眼睛,扬眉反问:“你要参军?”
“嗯?不成吗?”湘云一脸疑惑,咬唇思索,当是赵云对她的身手信不过,自己掂量掂量的确不行,“副将是勉强了哦……好吧,做个给你扛旗的小卒也行!”
赵云已数不清自打昨日遇见她以来,自己叹了几回气,斟酌言语,“早知今日,真不该叫你‘云弟’,看把你都叫魔怔了!”
“哼!”湘云翻了个白眼,冲他嗔道,“嫌弃我是个女孩直说就是!话里有话的!军中还没个女兵让我做吗?我听说曹营里就有女兵呢!”
赵云无言反驳,这话再争执下去也无意义,暂且不谈,要她先好好养病。
“哎,我忘记问了,刘使君的下落,你打听到了吗?”湘云扯扯他衣角,关切问。她知道,这才是眼下赵云心头的要紧事。
“刘使君在青州袁本初那里。”赵云替她倒茶过来。
“袁本初?袁绍?”湘云接过茶,惊喜,“青州不远,我们明天就去吧!”
“不急。”赵云温声笑笑,怕她误会,先解释,“我曾是公孙瓒手下,袁绍攻破公孙瓒,逼他自尽。我担心袁绍介意我出身,见怪于我。况且,使君是寄身在他帐下,我现专奔着使君前去投奔,未免给他增添麻烦。”
湘云不曾想到这些,听他解释,点头同意,“还是你想得周到!大哥,你可真不是一般的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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