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就当我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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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晨阳一边躲一边企图为自己辩白，他说着说着突然灵光一闪，跟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嚷嚷起来，“喂喂喂，宋楠楠，你帮他妈说话，该不会是想讨好未来婆婆吧。”

少年越想越有道理，所谓做生不如做熟，比起林安那个不知道在哪儿飘的后妈，明显眼前这位有交情的亲妈更值得拉拢。

“许晨阳!我看你今天真的是浑身骨头痒。”宋楠楠忍无可忍，抬手就拍他后背。

她发誓，她绝对不是要给这兔崽子留面子才不打他头的；实在是她个子矮，够不到啊。

允悲。

许晨阳被她拍得嗷嗷直叫，又不敢躲，只能委委屈屈地抱怨：“谁让你对她这么好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话一说完，他就抱头鼠窜，生怕自己小命不保。

宋楠楠愣了下，很快恢复镇定自若：“她可是我要打造出来的网红。她要真离婚了，不利于她的形象。按照她的个性，走离婚后独立自主的职业女性人设相对维和，不如在家庭主妇生涯中培养自己的小爱好发觉生活无穷乐趣的形象适合。”

许晨阳立刻反对：“我看你也歇歇吧，就他妈还比不上你妈呢。你妈好歹晓得重点是卖衣服，我看他妈完全拎不清。”

宋楠楠奇怪：“我让她当网红，又不是做国家主席，要她多聪明做什么。”

天底下就没有老板希望自己的员工真聪明绝顶的。不然她辛辛苦苦打造了一通，不是免费给人打白工嘛。

许晨阳却真心实意地替她犯愁：“他妈真不合适，你看她搞出来的这堆破事儿，压根拿不出手。”

宋楠楠表情古怪：“谁说的？在你心目当中，林安他妈是不是一无是处？他妈是家庭妇女，这世界上最容易被忽视存在价值也被误解最深的职业。

每天工作24小时，全年无休，早起晚睡，厨师老师保姆缝纫维修身兼数职而且零薪酬，是个人都想退避三舍的职业。

他妈真的做得很糟糕吗？林安跟他爸每天出门，哪个不是格格正正整整齐齐，到底是谁为他们准备衣服帮他们收拾形象的，谁才是那位幕后英雄？

我们都知道林安多才多艺，也明白这是家庭培养的结果。家庭二字落实到个人头上，又是谁扛起了这份责任？

谁陪着林安去上钢琴课？谁跑前跑后带着他上兴趣班？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肯定是他妈吧。因为他爸忙，他爸没空。

可与此同时，他妈轻松吗？他妈一分钟都不能歇着呀。

所有人都知道他爸是成功的商人，可谁又承认他妈是工作业绩斐然的家庭主妇？

毕竟在大家看来，你一个不挣钱光花钱的家庭主妇有什么业绩？家庭主妇做到完美本来就是应该的。

可你们别忘了，当初他妈也是厂里车间公认的工作能手，还拿过三八红旗手的荣誉。

她生了孩子，没有人帮她带小孩。她丈夫又开始在外头做生意，每天忙得过家门而不入。她是为了照应家庭，才主动离开一线工作岗位的。

又有谁正视了这份牺牲，为家庭而做出的牺牲。别人都认为这理所当然。但这个理真的那么直吗？

对，他妈是做错了事，让林安受到了伤害。可是将15年无微不至的付出照应细心栽培跟这次意外伤害摆在天平的两端，到底孰轻孰重？

这么多年，他妈是一天到晚买买买，刷爆丈夫的信用卡还是成天坐在麻将桌上，用方便面跟火腿肠打发丈夫儿子了？

她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家庭十几年如一日奉献自我。对于家庭的贡献，她一点也不比丈夫少，非要算清楚的话，也许只会更多。

你就当我双标吧，这个世界上付出最多的家庭主妇往往处在鄙视链的最低端。正因为她们干活不拿钱，所以她们常常承受整个社会的轻视与不耐烦。

社会用各种各样的明示暗示鼓励女性做出牺牲。为丈夫孩子牺牲跟为娘家做出牺牲，对女性而言，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呢？不过是得到利益的人不同而已。”

许晨阳下意识地反驳：“那不一样，她娘家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从来就没点儿好。林安跟他爸才是她家里人呢，将来可以依靠的对象。”

宋楠楠冷笑：“你的意思是说为自己的小家做出牺牲，将来会有回报。但这回报就100%存在吗？这完全取决于她牺牲对象的良心。而良心这东西又往往是这世界上最不可靠的。

丈夫可能会出轨，孩子也有可能会忤逆，谁都无法否认这种可能性的存在。

到了那个时候，谁会同情她？旁人只会说她没脑子，还会嘲笑她活得像条寄生虫，不想工作，就靠丈夫养着，完全没有自我。

就算丈夫一心一意，孩子聪明懂事，人家天天挂在嘴上的还是你命好。就好像你是米虫，你所获得的一切都是别人施舍的，你没有付出任何代价。你从头到尾都没体现出过社会价值。

行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徒惹人嫌。毕竟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女性为什么还要抱怨？有人养你还不知足，还敢犯错误，真是该死。”

许晨阳被她噼里啪啦的一通话直接砸晕了。

他愣了半晌，手上的酸奶刨冰都化了，才赶紧否认：“没有没有。就是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很冤枉啊？好像很不值得。”

宋楠楠叹气：“有句流行语叫做不婚不育保平安，女的发昏才叫婚。所以我才想打造她当网红，好让她发掘自我存在的价值。作为一个独立的人，而不仅仅是谁的女儿，谁的母亲，谁的妻子。”

许晨阳困惑地歪歪脑袋，声音都犹犹豫豫：“你好像说的都挺有道理的，可他妈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也不用承受任何代价吗？那以后怎么办，这回林安是被砍伤了，下回说不定他们家就要有人被捅死了。”

宋楠楠吃完了最后一口刨冰，声音带着凉意：“所有的危机都是转机，你以为他爸会白白浪费这宝贵的机会？这就是斩断不良关系的最好时机。

你当他爸真想离婚吗？我估计也就是一时气话，起码有80%的概率，这不过是策略而已。

虽然说人到中年三大喜事是升官发财死老婆。但要是一个男人够理智就明白离了这个老婆，新找的老婆未必合适。

现在看着样样好，过个三五年可不一定了。难不成到时候再离婚重新找一个？林安他妈当年也是他爸千挑万选选中的呀。况且他们已经有个儿子了，不看僧面看佛面，起码得顾及孩子的想法吧。

与其换人，不如好好改造。这世上真没有时时刻刻都称心合意的伴侣的。”

许晨阳忧心忡忡：“要是他妈还是老样子，改不了呢？”

“那就只有离婚了。”宋楠楠双手一摊，“机会总是有限的，把握不住那就完了呗。”

“啊!”许晨阳又有些于心不忍，“那他妈岂不是很可怜？唉，我也混乱了。前头我觉得他妈罪无可恕，可听你说说吧，我又觉得他妈好像也蛮不容易的。真要是离婚了，那也太惨了。”

宋楠楠摸出湿巾，擦擦嘴巴，倒是有些漫不经心的模样：“世界给女性的机会本身就有限啊。”

她叹了口气，“宽容点了吧，耐心点儿。世界变化太快，父母未必能够反应过来。可他们也在努力地做出调整。不说旁的，这回我们要去你爷爷奶奶家玩，是不是他妈主动提出开车送我们过去，还给我们准备了一堆吃的喝的用的？这在两年前，你敢想象吗？

她也在努力跟上家庭的节拍，可她需要更多的时间以及家人的帮助。”

许晨阳表情古怪：“你还真够替她着想的。”

宋楠楠笑了笑，因为姐姐是老阿姨啊。姐姐明白人到中年后惰性究竟有多么强大，努力改变又需要多大的勇气。

许晨阳嘀嘀咕咕的，哼哼唧唧半天，最终仍然表达不满：“你也太关心他家的事了，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宋楠楠，你该不会真打算嫁到他家吧？”

宋楠楠忍无可忍，抬手就要给他个厉害的：“你今天怎么了？跟吃错药似的，闹什么别扭啊？”

许晨阳气呼呼：“你就是对林安太关心太好了，已经超出同学的标准了。你自己不是说了吗？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超乎寻常的关注时，就会产生爱情，好像达西先生对伊丽莎白。我都不知道他妈以前是车间的生产标兵，三八红旗手，你又怎么知道的？”

宋楠楠哭笑不得：“我让你看《情感与理智》是为了让你练英语，不是为了让你看这个。我知道不应该吗？我要把她打造成网红，我当然得了解她的所有历史。所有潜在的炸.弹，我都得掌握。不然到时候坑的不还是我自己。哎，你说的奇怪了，我对你就不好吗？我才给你买了酸奶刨冰呢。”

“这也叫给我买的？”许晨阳感觉不可思议，“明明花的是林叔叔给的钱。”

宋楠楠理不直气也壮：“那刨冰还是我挑的呢，不然你怎么知道酸奶口味的最好吃。”

许晨阳感觉自己之前肯定是幻觉，他怎么会错把宋楠楠当成小仙女呢？她分明就是蛮不讲理的魔女。

“好了。”宋楠楠也感觉不能太欺负孩子，她抬头瞧见前面的书店，立刻眉开眼笑，“哎，正好，可以给你多挑几本教参书。”

许晨阳大惊失色，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宋楠楠，你现在怎么这么霸道？我就说了几句实话，你就要这样打击报复我？”

今天才刚考完啊，不是说先玩两天再学习的吗？

宋楠楠一本正经：“就是因为你敢于仗义直言，所以我才要奖励你。看，我连教材书都帮你买了，多至高无上的待遇。”

篮球少年想哭，生命不能承受之重，这待遇完全可以再低点儿。

大局已定，少年无力反抗，只能委委屈屈地尽可能争取待遇：“那我今晚还要吃烤牛奶，那个桃子爆浆面包也不能少。”

宋楠楠相当大方地应下：“没问题。”

小孩子嘛，总是要哄的。

进书店大门前，小孩子拦住了她，又开始要保证：“那你答应我，别嫁到林家去，他家好麻烦。”

宋楠楠忍不住要敲这崽子的脑袋了：“你脑壳坏掉了？姐姐我才多大，嫁人结婚？亏你想的出来!”

许晨阳挨了揍也只摸摸脑袋，昂首挺胸往里头走，声音都透着雄赳赳气昂昂：“反正咱们说好了，不许反悔。”

宋楠楠冷笑：“我看你就是遗憾没暑假作业!”

等着吧，少年，姐姐一定满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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