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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不住。我被他带着,霎时就半身脱离了实地,与碎石一同向下坠落。凭我,根本不可能拖住他!阿遥比我更快意识到这一点,哑声叫道:“刀!”

剑身太长,此时完全排不上用场。好在我反应也不算慢,在坠落之中,一手依旧抓紧阿遥,一手将“六意”的刀刃刺向崖壁。

打滑,碎石溅了我一脸。我心凉了半截,下一刻,阿遥的手一把握住我拿匕首的手背,猛然向岩壁压下。

火花共碎石四溅。我惊叫出声,将脸埋进阿遥的衣襟,握刀的手在这一震之下,也迸出鲜血。

下坠的势头总算有所减缓。阿遥嘶哑的嗓音在我耳边轰鸣:“松手!”

我如梦初醒,松开手,这才感受到左手撕裂的疼痛。要是没有阿遥这一声,我的手必废无疑。他接管了“六意”,几次加重力度,终于,我俩停在了半空。

劫后余生,我悬挂在阿遥身上,感慨得直想落泪。阿遥计算着角度,借助“六意”,几个起落间,带我落到了一个岩石凸起的小平台上。

脚下万丈深渊,隐隐有怒兽的嘶吼。这就是那个“燕将军”?究竟是死状多么凄惨的厉鬼,才能在死后拥有这样的力量?

左手掌的疼痛将我的意识拉回,我低头一看,血已经滴滴答答淌到了手肘。可我当下实在顾不上自己的伤,因为阿遥一贯整洁精致的雪青色前襟上,沾染着一大块难看的血污。

我下意识地抬手去擦,反而又在他胸前印上了一个明晃晃的血手印。

罪过罪过。我缩回手,忽地反应过来,我可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伤!

流了这么多血白流的吗,弄脏他一件衣服怎么了,我怎么这么没出息!

心念一转间,我越想越生气,抬手一把又摁下一个手印。

疼,但快乐。阿遥显然懵了,见我抬爪子又想印得对称一些,眼疾手快将我手腕抓住。

紧接着刺啦一声撕下一条衣角,将我的手结结实实绑了起来。

“……”我挣扎未果,问他,“你做什么。”

“止血。”

他先将我的手腕绑紧了,才向上一圈一圈缠绕布条,替我包扎好伤口。直到这时,滴滴答答个不停的血才止住。其实我自己随便糊些符灰也可以止血,但见他这样撕坏自己的衣服来替我包扎,心中还是有些许感动的。

岂知下一刻,他的手微微一顿,绕过一个花儿,将我的左手与未受伤的右手牢牢捆在了一起。

我难以置信:“阿遥?”

确认我再怎么挣扎也挣不开之后,他松开手,一字一顿道:“别再乱摸我。”

——五年不见,他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还讨厌我?我气得就要一头扑上去撞他,被他抓住捆绑着的双手揪住了。一击不成,我口不择言:“谁稀罕摸你!我师父比你好摸一百倍。”

他拦我的动作随之一滞,总算被我抓住机会撞倒了。我的头顶磕到他的下巴,呼吸相闻,只听见他轻轻地,吃痛“咝”了一声。

这块凸出的岩石面积挺小,所以我的动作其实也并不大,但在昆吾宫时,我特地翻阅过典籍,知道阿遥确实怕痛——传说狰的痛觉比凡人灵敏千百倍,古今凡是为狰独设的陷阱或禁制,无一不是利用了这一点。担心碰痛了他,我暂且支起身子来,眼看着他从身后,摸出一把漂亮的小匕首。

金丝银丝镶的边,还嵌着两块晶莹的蓝色石头,明亮润泽,是我的“六意”。可是显然,过于粗暴的对待,此刻终于毁去了它的锋芒。

“六意”的刀刃已经卷起,薄刃豁了好几个口子,密布划痕。这也是在意料之中,它插在坚硬的山岩之中,被强拖了几十尺远,再削铁如泥的宝刀也经不起这样不讲技巧不加怜惜的折腾。

我将它接过,又想起还留在上方的周云琴的尸首,心口一窒。不想在阿遥面前示弱,我深深呼吸两次,将情绪强压了下去。

回到昆吾宫,一定让师父想办法替我将六意重新铸好。我从阿遥身上退下来,抓住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疑问:“把我们扔过来的那个‘秦二爷’是叫秦六意?”

我听阿遥这么叫他了,不会错。我又回忆起四年前,我头一回告诉阿遥我的匕首名叫“六意”时,他也确实忍俊不禁地笑过:“阿遥,我弟弟……也叫六意。”

这名字不多见,难不成会是巧合?

“我知道,”阿遥很快回答,“巧合。”

我也只能接受这个解释了。双手还被捆绑着,我以手肘支撑着站起来,此时,脚下深渊中又回荡起一声悲鸣。

凄切又狠戾,似笼中困兽。我的脊背应声凉了凉,阿遥不着痕迹地,挡到我面前。

我抬头看他,他棱角分明的下颚动了动,简单道:“快醒了。”

他指的,显然就是这发出悲鸣的怪物。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阿遥。”

“嗯。”

“燕埠的事,你知道多少?”

他扇了扇眼睫,这是我所熟悉的动作。随之,他回答:“近乎全部。”

“但我们现在得先上去。”阿遥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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